第九章 过通天河
十余丈,形如掌。下有清泉,傍山而流。水边小树丛生,高仅尺许,细叶粗干,蒙茸可爱。番人称为油渣子,可取为薪。谛视良久,又非喇嘛 所言冈天削也。颇失望,尤幸此地既有山水,则去冈天削当亦不远矣。余等众即就此止宿焉。自入酱通大沙漠后,一片黄沙,万年白雪,天寒地冻,风怒狼嗥,至 此,则有山有水,别似洞天。依山为蔽,可以栖息。乃伐薪取暖,猎兽疗饥。是时,火柴止存一枚,士兵生存者,仅十六人。乃分三组,早晚出猎。时众饥甚,望食 甚殷。乃候至日中,始回一,、空如也。众皆行愁坐叹。余慰之曰:“尚有二组未归,岂均一无所获那。”少顷,余二组先后回,仅获野兔四头。众生啖之,勉充饥 腹而已。次日,众复出猎。留士兵杨正奇看守行装。正奇见余瞑坐不语,若不胜其愁者。因含泪向余言曰:“长安路远,玉门关遥,盲人疲众,夜半深池,吾侪其殆 于此矣。”余不觉凄然,西原知余意,因为壮语慰之曰:“时已季春,天气渐暖,死亡虽众,我辈犹存,是天终不我绝也。况三月程途,已行五月之久。所未达者, 亦一篑耳。倘能贾此余勇,奚难到达彼岸。吾人生死,有命在焉。何自馁如是!”余闻西原语,颇自感愧。岂真女子之不若耶。遂奋然而起。忽觉胸襟开朗,烦愁顿 除。盖否极泰来,机已先动。虽犹未逢坦途,亦自暗伏佳兆也。亭午时,众猎归,均无所获。余无奈,登山眺望,冀有所见。乃饥火中烧,步履甚难,强而复登。观 望良久,忽见数里外隐约有物屹立平原中,颇疑之。急下山,令众往寻之。皆惫极,不欲往。余强之行,行至此地,则庞然久僵之野牛头也。高约五尺,大亦如之。 其死也,亦不知历时几千百年。大漠奇寒,久而不腐。风吹日炙,遂自僵枯。狼牙虽利,终不能损此金刚不坏之躯壳,故巍然独存。殆将留此以供余等穷途之大嚼 也。然其头笨重,摇撼不易。仓促间又无法支解。乃竭十余人之力,推挽至山下,堆积柴薪燔之。且叔叔浇水。经三小时,唇皮离骨寸话。他处仍不可拔。又以数人 更番调皮剥,得八九块,巨如掌。以大火煨之,经两昼夜,如稍柔软,可施刀斧。皮厚二寸许也。作金黄色。饥不择食,味较鲜肉尤佳。幸此三日来,又获野牛、马 各一。众已饱餐,尤有余肉,即将煨熟唇肉留之,以为行粮。翌日晨,仍向前进。
[校注五十一] 野 牛头大如此,革坚如此,则谁人砍堕此地。颇难置信。余曾读藏人史籍,布肉列吉传云:“龙昂篡位,以王后为马牧。后于牧马处,梦与耶拉香拉波山神交,产一掌 大血团,微能摇动。口目均无。遂置入温暖之野牛角中,束裤两脚以掩之。数日往视,出一幼婴,名之曰降格布肉列吉。义犹角中降生之子也。”初疑角洞中安能育 一婴儿。以为藏文含义,或有别解。反复绎之,义皆如此。足见野牛头角确有甚巨者。查兕虎之兕字,与犀有别,而同属牛类,体巨革厚,古以传之。而曾见某笔记 中(似为西征日记)云阿咱海子中旧曾见兕,体形极巨。是犀为热带沼泽产物,兕为高原沼泽产物。陈氏所见,盖兕首,昔猎人得,取革以去,遗其首于此。因其革 厚,不为狼所咽吞,地寒,又未腐烂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