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此心安处即吾乡
的一切,芒果树、榕树、木棉花、煲仔饭、粤语、台风、早晨空气里的焦糊味,还有颧骨凸出眼窝深陷鼻梁低低皮肤微黑的男男女女,你们,我无不喜欢!”
“老师这么喜欢广东啊,以后就留在这里好了 …… ”
“再娶个广东老婆,岂不更妙?呵呵。你看苏东坡被贬到惠州,就作诗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我只要‘日啖荔枝三十颗’,就‘长作岭南人’!呵呵。他跑去杭州,写诗说:‘我本无家更安往,故乡无此好湖山’,我拿来形容我的‘广东情结’,也是非常贴切的 …… ”
“老师爱广东爱到连故乡都不想要了 …… ”
“呵呵,不是我数典忘祖,还是借用苏东坡的一句词来回答你,这就叫——‘此心安处即吾乡’!”
“‘此心安处即吾乡’,这句话好 …… ”
“刚才说到我们几个人去菜市场逛,是吧?在那里看到很残忍的一幕,血淋淋的,结果引得我们不禁大骂了广东人一通 …… ”
“老师你好矛盾哦!刚才还说自己爱广东呢,怎么又骂起广东人来了?”
“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两个男人在菜市场杀狗啊!杀大狗也挺正常了,我个人也挺喜欢吃狗肉的。但问题他们杀的是小狗,刚出生有一个月左右的小狗。我们方言里叫‘狗娃娃’的那种,还不到一尺长。有一个大铁笼子,里面关了几十上百只小狗。旁边烧水,有只大木盆。一个人杀,另一个人在热水里烫毛、剥皮。剥好的小狗就一条条摆在旁边的木板上,现场出售。杀狗的人从笼子里抓过一只,卡住小狗脖子,举起一把铁锤,对准小狗脑袋,咣的一锤下去,小狗哇的一声惨叫还没叫完全,就死了,一滩深红的血流了一地。杀狗的顺手一扔,剥皮的人便拾起刚刚死去的小狗往热水里烫。那些铁笼里的小狗眼睁睁看着同伴的遭遇,浑身发抖,挣扎着,尖叫着,那声音真是如泣如诉,让人听了非常难受 …… ”
嘉妮忽然抓住刘大悲的手道:“老师,你别说了,以后我再也不吃狗肉了 …… ”
刘大悲感觉她的手冰冷的如同石头,微微颤抖着。他们半天默默无语。直到后来嘉妮轻轻地放开了老师的手。走完一圈后,嘉妮开口道:
“后来呢?”
“后来一个江西籍的老师就说: ‘广东人,不是人!’ 我随口接道: ‘恰似豺狼下凡尘!’ 他又说: ‘打仗犹留子孺命’ ,我说 ‘却杀小狗作山珍!’ 做完诗,我们相视而笑,心里却很不舒服,赶快离开了!这才体会到孟子说的‘君子远庖厨’的深意 …… ”
“也真是。在吃方面,我们广东人‘除了天上的飞机,地下四条腿的板凳’,还有什么都敢吃!”
“呵呵,那是!这一点是全国人民都钦佩不已的,无所不吃!不过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我们去那边芒果树下面坐一下吧。”
“好的。”
两人坐在操场边一棵小芒果树旁的石椅上,良久无语。不知过了多久,刘大悲开始轻轻地说道,他好像是怕声音稍大,就会将周围的空气撞碎似的。
“ …… 对了,车过阳山后,我还作了很正经的一首诗。当时车修好重新上路,没走多久,天就黑了。我坐在车里,亲眼看着黑夜怎样一步步降临。夕阳是一丸深红,慢慢慢慢地沉落到连绵起伏的深蓝色峰峦尽头。紫褐色的暮霭从地平线的远处逼上来。落日飞坠的一霎那,冲天的红光好像着了大火。山头被点燃了,千万束光柱破空而来,像一根根粗大的琴弦猛奏着喧天的音乐,澎湃的热情落地无声。车厢里开始弥漫起黑暗,刚才还在唱歌的人,一齐陷入了沉默。天地间宏伟的音乐继续着,红光变成了金光。红彤彤的天空变得像蔚蓝色的大海一样澄净。黄昏如此温柔,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