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书-2
他想她,可是比想念,还多得多。
她还在他的怀抱里,可是李然清楚地知道,他失去她了。
他失去她了,不是从今天才开始,只是今天才知道。
只是今天,他才知道是这么痛。
而真正的痛,还不是此刻能领会到的,真正的痛是跟着日子一起走下去的,只有在岁月的不断流失中你才能 明白什么叫做失去的空虚。
周蒙最不愿意回忆的是那个下午。
本来说好找小宗李越去玩儿的,可是李然说他忘了打电话,过了一刻他又对她说:“蒙蒙,我谁也不想见, 我只想看着你。”
她也是啊。
昨天照的照片洗好了,他一张张地翻看,可这一次他没有留底片。
中饭他们在外面吃的西餐,轮到李然只喝水,他说,因为秀色可餐,他已经饱了。她看得出来,他有心事儿 ,她以为还是为了昨天的事。
电影院里在放旧片子,《宾虚传》,太长了,他们没有看完就出来了。
然后,回到家。一进门,他就告诉她,他今晚回拉萨。
周蒙第一个反应是感动,那么,他不辞职了,为了她的缘故。然后,她是不舍,既舍不得他走,又舍不得他 为她放弃了另一样式的他更向往的生活。
她又觉得他未免太狠心了,今天早上他没有她还像活不下去似的,可是到了晚上,说走就要走。“明天吧, 明天再走。”
李然明白蒙蒙指的是什么,昨是而今非,他庆幸的是他们还没有。
明天?他不能,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变成对他的一种折磨。
现在是五点十分。
明天早上九点多有从上海到拉萨的飞机,今晚,去上海的火车最后一班是八点五分。李然的解释听起来再合 理不过,报社要他马上回去。
虽说有几分被情欲冲昏了头脑,周蒙还是属于讲道理的女孩子,她从来不缺乏理性。对着他,她慨然地点了 点头。
很长一段时间里,李然只要想到她就是这个样子:她对着他,沉静慨然地一点头。是对着他的,也是对着命 运,虽然不知道可有几分猜到,那也没什么可说的。这是周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勇气。
她只是点了点头。
“到了拉萨给我打电话。”
“嗯。”
连这个电话他都没有打。
暮色四合,落日的碎金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她在黑暗中无可救药地吻他,他也无可救药地吻着她。
“别走了别走了……”心里这么一遍遍地求着他,却说不出来。
说了,他就不走了吗?
也许,他就不走了。
她要送他去火车站,他坚持不要她送,理由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
“再说,”横下心来,撒谎也不难,“春节我不是还要回来吗?”他这样对她说。“春节我可以跟你回西安 ,如果我妈妈的手术没问题的话。”
“手术会有问题吗?”
“不会吧,进的是最好的医院,找的也是最好的医生。”
“蒙蒙。”他欲言又止。
周蒙理解,人在取舍中自然会矛盾的。
是取舍,可不是周蒙以为的那个结果。
李然看看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还不到七点。
“火车是几点的?”
“八点的。”
“那你该走了吧,还没买车票呢。”
像一切不惯出门的人,周蒙总担心赶不上时间。
李然是出惯门的,八点的火车,七点半走都绰绰有余了。可是今天,他要早走一点儿。“我送你到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