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生下来还不到四斤,弱得像只猫,杜小彬就叫她咪咪。李然是接到 电报才赶回来的,做手术都是杜小彬自己签的字。她的预产期提前了,因为胎位不正,那么小的孩子杜小彬还是 挨了一刀,缝了二十三针。
李然没想到初生的婴儿会那么小,而且,那么丑,一脸的皱纹,丑得让他发愁,还是个女孩子呢。可是,看 着这个小丑东西,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笑了。
在杜小彬看来,这是她丈夫半年多来最愉快的笑容。
婴儿真是天使。
说起来,是她的丈夫,从她怀孕后他就没再碰过她。
杜小彬不认为李然是顾忌她怀孕的缘故,要说顾忌,他也太顾忌了,难得在家,还是跟她分床睡的。不仅分 床还分屋呢。一开始他们在昆明租房子的时候,李然就坚持要租两室一厅,她劝他,你又不常在家,一室一厅够 住了,省点儿是点儿。李然的理由是不久就要请小保姆,多一间房子方便。到她怀孕七个月,李然请了小保姆照 顾她。小保姆是在客厅搭折叠床睡的,至于李然自己住的那间房,只要他不在家就锁着。而李然什么时候在家呢 ?他在云南全省的各旅游点轮着跑,两个月也不会回一次家。家里又没有装电话,李然在外头隔个十天半个月会 给她寄张明信片,不过是让她知道他在哪儿了。可是,说他对她不好吧,当时他脱离报社要买个自己用的尼康单 反照相机,手头那么紧,还是先给她买了台电脑。电脑,那是当时除了李然,杜小彬最想得到的。有了电脑,写 稿改稿,不仅是一件快乐的事儿,而且几乎给她带来快感。
幸亏她可以写稿,不然,那么日日夜夜地等着他回来非把她等疯了不可,尤其在生理期,在她特别想要的时 候。
怀孕期间,杜小彬在写她的第一部长篇:《逝水》。
在卷首,杜小彬想也不想地写下:看着一个人的现在,你体味到的是她的过去。是觉得抱歉了,李然这次回 来对她态度特别好。
从医院回家,杜小彬因为腹部没有拆线,走路还好,一上楼梯就会牵痛。他们租的房子在三楼,是李然抱她 上去的,他跟她结婚杜小彬都没有觉得这样幸福,可惜楼梯太短了。
到了三楼他有点儿喘了。
“我重吧?”
“不重,”他把她放到床上拉开毛毯,“应该再胖点儿,你还要给咪咪喂奶呢。”“李然,”她按住他的手 ,“你现在可以跟我离婚了。”
他转身给咪咪换尿不湿。
通常女人提到离婚分手之类的,包含三个层面的意思:试探,抱怨,恳求。李然把咪咪裹好放到杜小彬怀里 。
“小彬……”他没有说下去,嘴唇碰了碰她的脸。
这天晚上李然是在她身边睡的,他睡着了,杜小彬没有,她很少有机会这么近地看着他,她很少有机会这样 细致地抚摩他的身体。
从医院回家的第二天中午,家里来了个杜小彬不太愿意见到的人。她当时在床上,小保姆在洗衣服,李然去 开的门。
“您找谁?”她听到李然问。
“我找杜小彬,”杜小彬一听,已经知道大事不好。接着,她又听到对方说,“我是她妈妈。”她就是杜小 彬的妈妈?李然马上想到的是,她是养母还是生母?应该是生母,因为按照杜小彬的描述,她的养母陈栀子是个 面黄肌瘦的病西施,而面前的这位中年妇女,微胖,相貌平庸,面色红润。“我是李然。”李然还解释了一句, “小彬的丈夫。”
“李然,你就是李然,这怎么话说的,都没见过你的照片。我接到你的信就赶来了,孩子的户口正在办。” 信?前两天李然是把咪咪的出生证等文件特快寄给了枞阳的杜有康。那么说,她就是陈栀子了,李然迟疑地接过 陈栀子手里两个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