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起她的手,转过身子。他们终于又把脸面向着大街了,卖洋酒的小店的玻璃橱窗在他们的身后灯火明亮却生意冷清,现在他们要离开了,小店便连这两个仅有的观看者都失去了。他们果然走了,没有用一句语言,他们似乎是一对配合十分默契的夫妻,心照不宣地把卖酒小店抛掷脑后,把脚步迈向了同一个方向。他们回了林卫卫的家,因为她家里的人出差去了。
杨益终于和自己的妻子之外的第二个女人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没有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因为床头柜上摆满了相框,相框里是一个色彩颇为丰富的女人,这个女人叫林卫卫;他的鼻子里也没有闻到大米粥的香味,余静书每天早上必定会煮一小锅大米白粥,稠稠的,粘粘的,清香暖胃,这是杨益结婚以来吃过的十年如一日的早餐,虽然单一而传统,但也似乎已经习惯。现在,他闻到了煎鸡蛋和火腿肠的香味,带着现代城市人生活典型特征的气味。
林卫卫把煎鸡蛋和火腿夹面包放在盘子里端到床前,笑盈盈地说:“饿了吧,吃早饭。”
林卫卫穿着拖鞋和睡衣,因为睡衣比较大,身材便显得宽阔雄伟。这个女人刚刷过牙,她凑到杨益跟前说话,嘴巴几乎要吻到他的嘴唇上来了,杨益因此而闻到她嘴里散发出的牙膏清香。这令杨益有些反感,他不敢张嘴和她对话,因为他十分清楚,没有刷过牙的他此刻要是张嘴,肯定有恶臭的口气喷射而出。他别过脑袋,故意装着站起来去看窗帘外的天气,在离林卫卫超过一米以上时他才开口说:“卫生间在哪里?”
林卫卫把他带到卫生间,他进门,然后哗啦一声拉上了门。他对着镜子用审视的眼光看自己,他发现,镜子里完全是一张酒色过度的脸,焦黄、多皱、眼角布满眼屎,眼球浑浊,胡子拉碴。他又一次想到了余静书,他想他一夜未归,她会盘问他吗?如果不问,那他是否需要坦白告诉她?他在心里衡量,他把余静书和林卫卫反复做着比较。他想到了余静书的种种好处,可他更想到了余静书不可能允许他在还未刷牙时就吃早餐,余静书也不可能像林卫卫那样不在乎他清晨起床时的口臭而把脸凑他那么近,余静书更不可能让他在大街上抚摸她的乳房,绝对不可能,如果他真的那么做,她会把他当一个流氓恶棍的。而且,余静书的确不像林卫卫那样拥有一对丰硕而手感颇佳的乳房,这一点,杨益不得不承认。
林卫卫在卫生间外再一次催促杨益吃早饭,他才粗粗洗了一把脸,他没有刮一夜疯长弄得一脸黑糊糊的胡子,他看到了洗面池边的剃须刀,似乎上面还留有几簇昨日男主人用过后没洗干净的胡碴子。他想,她家的人什么时候出差回来呢?然后,他“哗啦”一声拉开卫生间的门,冲着林卫卫咧嘴一笑:“我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