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
烈了。在几次小股轮番佯攻中,杀伤力极大的“炸蕾”——大铁炉子被消耗掉了。近卫师的战友们浴血奋战,终于冲进了主楼。激烈的争夺战在楼里展开了。
……一楼的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已经停息,战斗向二楼发展。我听着楼道里杂乱的脚步声,不敢贸然开门出去,怕一开门就挨一梭子。这时,我听见了李红钢低沉的嗓音,于是放开喉咙狂喊了一声:“李红钢!”脚步停下了。我打开门,一下冲出去。
李红钢一愣,扑上来使劲搂住我。大伙儿呼啦围上来:“哈哈,中午听见那阵枪声,还当你早就报销了呢,真是命大哩!”战场相见,生死重逢,这暖人心肺的战友之情使我热泪盈眶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不知哪儿打来两枪,一个同志倒下了,人们哗地散开。我拣起枪,和同志们一起向楼上冲去。
“井冈山”为了节约弹药,把早已准备好的水泥板,拆下来的暖气包和桌椅仪器,不分点地往下砸,间或还夹杂着手榴弹。我们的伤亡不小。复仇的愿望把每一个人的感情都激发得在燃烧!在爆炸!我们舍生忘死地冲击着,一层一层地冲上去……
五楼终于被占领了。还存下的井冈山那一派的人逃上了楼顶,连几个伤员都没来得及拖上去。从五楼通往楼顶的小天窗被他们拚死封锁着。手榴弹扔不上去,枪不顶用,我们又有了新的伤亡。
李红钢想了想,叫人找来个小炸药包,桌子叠桌子地把炸药包顶到楼板下,然后命令小天窗那儿的人继续猛攻,炸药包一下就掀开了两块楼板,露出个半间房的大洞。硝烟未落,李红钢身先士卒,大喊一声,一个翻身就跃上了楼顶。他一面猛烈地扫射着,一面高呼着:
“近卫师的战友们,为了胜利,冲啊!”
人们踏着烂桌子堆冲上楼顶。不到一分钟,战斗结束了,枪声已经停息。楼顶上井冈山那一派人有不少伤亡。他们再也不会从喇叭里用语录同我们唱对台戏;他们再也不会爬起来用机枪和手榴弹屠杀我们造总战士了。
不知觉间,竟已是黄昏了。每个人全身骨头都象散了架一样。大家都坐下来想喘口气。李红钢摸了摸我的枪管,咧开干裂的嘴唇笑道:
“有点热乎了啊?咋说,王老师——开头不习惯吧?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我含混地点了点头,困惑地想到:有谁知道我开第一枪时那新奇而又害怕的心情呢?我这握惯画笔的手,居然端起了枪,杀人!斗争就是在这样改变着人?
忽然,从楼角里慢悠悠地站起一个人,右手高举着两颗手榴弹,东摇西晃地向我们走来。——啊,拚命的来了!这个意外的情况把人吓慌了,大家不约而同,刷地卧倒一片。李红钢最先清醒过来,他跳起来把枪一举,厉声叫道:
“放下武器!快——我开枪了!”
那站住了,高擎着手榴弹的右手也慢慢垂下来。她把头上的钢盔摘下来,随手一扔。——啊,那齐耳根的短发,那男孩子般的短发在晚风中微微拂动……
“丹枫!……”李红钢耳语般地惊呼一声,木雕泥塑似地呆住了。
丹枫没有回答,她把弹环从小指上褪下来,手一松,手榴弹掉在脚边。她缓缓走到李红钢面前,恨恨地责问道: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双手沾满井冈山人的鲜血——刽子手!刽子手!刽——子——手!……”
她猛然双手抱头,踉跄着向后倒去。李红钢一步抢上前,拦腰抱住了她。
“丹枫!丹枫!你醒醒,你醒醒!”李红钢在她耳边焦急地呼喊着。”
“黔刚,你还记得我?”丹枫渐渐苏醒过来,她疲倦地拢了拢凌乱的散发,微微苦笑道:“咱们这么见最后一面,也是当初所想不到的吧!”
泪水浮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