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柳春眠水子地藏——吃眼睛的女人
「才怪。我去泡银泉。」
在JR大阪站乘宝塚线列车,再转一程巴士,我们到了六甲山脚的有马,才一小时多些。这是最近的温泉了,“金泉”含强铁是赤褐色,“银泉”白得半透。
——但我们进了房间,勇行把“请勿骚扰”牌子挂出来。
我们竟然没有泡过温泉。我们热爱彼此的身体。马上把一切都忘掉了。——只有在斗室,他才真正属于我。不能放出去呀。……
由星期三到星期四早上,我们做了四次。
我们有一些日子没有见面,我总不能让着千裕。以前,我不知有对手,现在,我觉得取舍应该自主。
我们做了四次。只第一次和第二次来不及用安全套,——我知道,应是第二次时,有了你。
因为第一次太饿、太快。
第三、四次有点累。
我儿,在最激烈时,我会流泪的第二次,他的欲念最强,我感觉最混乱。想死。我心中想着,即使最后我们分手了,我还是爱这个男人。不能放他出去。
这是直觉。妈妈很清楚。我忽地张开了眼睛,费了很大的劲。我张开了眼睛,在极近的距离,在他的眼中,竟看到了自己。又看到你。
记得“大东洋”弹子房马?就在阪急东通商店街。那长年“新台入替”招牌旁边,看手相女人对面,有一座“未来婴儿面貌”组合机,把我的样子,和他的样子,经电脑分析,现出“你”的可能面貌。
我的肚子暖。人又瞌睡。以后也不想做。——我意外地有了你,忽然间很疲倦,太疲倦了。
翌日,我几乎下午才有力气起来。昏昏沉沉,身心无着。空气中净是精液的味道。
太阳亮丽。
今井勇行,你二十岁的爸爸,正抽着LARK.侧脸向空中呼出一团烟雾。
他问:「你有没有要问我的?」
我问:「我要问你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呢?」
「没有呀——」
勇行狠狠地抽一口烟。伤感地:「你们都随我。你们根本不在乎我。你们只想同我造爱。」
他把枕头用力扔向远处:「世上没有人要花功夫来管我呢!」
我不答。
我为什么要管管不住的人?他走了。木格子门大开。
这是最后的温存了。
……
「医生医生」。我问这白袍子刽子手:「孩子在哪儿?」
我用一根玻璃棒,拨动那小小的金属盆子。有些东西沉淀,有些东西浮升。
上层的血水浅红色,下层的有薄衣、血块……。我拨到一小块物体,约两吋高。两吋!
我儿这便是你了。
原来有小小的夭折了的手脚雏形。也有头。嘴巴给压扁了,好像说“不依”。软软的一滩。我心痛:「医生这突出的小点是什么?」
「是眼睛。」他正欲把那盆子拧走:「颜色略深一点。啊,很完整那。」
我用力抓住盆子。
「不是黑色的吗?」
「还没有眼珠子。」
「我多看一阵。」
他拿出那份文件,给我在最后一项签字。并以现金付帐。
「我想带他走。」
「不可以的。这儿,」他指:「写着:你无权取回婴胎。」
「为什么?」
「放弃了又何必可惜?拧出去不好。而且你要来无用。」
难道你们有用吗?
我愤怒起来:「难道你们有用吗?」
忽然想起外面那两个女人。
「你们把客人不要的婴胎,卖给中国人做补品!用药材炖了汤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