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坦梦见了火车
,她从来没有为别人整理过房间和衣物,在收整时获得的喜悦更是意外的收获,哲子的西服,衬衣,领带,棉袜,皮鞋,火机还有白色的ESSE,所有的触感和味道,都让彭坦一次次地陷入相爱的向往。她为哲子准备好第二天清晨沐浴之后要换上的干净衣裤,将穿过的衣物放入清洁袋中交给服务员去干洗,然后独自在寂静的浴室里,轻缓地揉搓哲子的棉袜,最后,简单地淋浴。
睡觉前,彭坦也会想起去查看一下手机里面的短信和未接来电,小杉每天都会打几个电话,发几条短信,问彭坦现在在哪,什么时候回去,他会一直住在彭坦的房间里等她。
彭坦决定要开口问问哲子,他们这是怎么了,他们拥抱过,亲吻过,可是每个夜晚都只有病痛和醉酒,哲子他,也从未同她说过相爱的话语。彭坦无法解释这样的生活,所以她要哲子来解释,她需要哲子开口说话。
可是直到哲子消失,彭坦都没有准备好该怎么说,十一月十五号,彭坦醒来的时候,哲子已经离开了,整个房间里只有留在被子里的一条领带没被带走。彭坦追问酒店前台的服务员,对方递给她一张信用卡,背面,有哲子的签名。
(六)
我开始喜欢沈村的冬天。每天清晨,我都去清扫小院,新鲜的积雪被扫成小堆仍然洁白如初。中午过后,我会去田野间简短地漫步,我蹲下来,仔细地看见冰层里面有秋天落下的树叶和断碎的草梗。
这是我来到沈村的第七天,午饭的时候,大叔招呼几个孩子回来吃饭,女孩跑远了,大叔就高声喊,俊俊,俊俊--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盯着那女孩看,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秘密,她,也不时地看着我。饭桌上仍然只有大叔和阿姨招呼着我,姑娘,吃啊。此外再无人说话。
--大叔,那孩子,叫俊俊?
--……咳,是叫俊俊。
--家里有些孩子,就有新鲜气。……都是亲戚的孩子吧。
大叔一直低头,没再说话,直到抽完手上的烟。
--姑娘,你回去吧,你对万哲的心思,我看得出来。
--大叔,怎么了。
--这俊俊,是万哲的孩子。
--……不会的,万哲只有二十五岁,可俊俊不是已经上学了么?大叔您跟我说实话,好么,我找万哲也很辛苦。
--我们很久没有说这件事情了,可你是个好姑娘,你该知道。俊俊的妈妈怀孕的时候,她和万哲都还是学生。事情败露开来,已经注定毁掉他们所有的前程。我们两家老人归根到底是心疼孩子,商量让小孩好好生下来,然后给他们办亲事。生俊俊的时候,是难产,大人没有救活。村里所有人都在说,造孽啊。那家人彻底地搬出了沈村,现在,也时常回来看看俊俊。万哲是坚强的孩子,他决心好好抚养俊俊,放弃了学业,把农活全部担下来。俊俊一岁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们,俊俊是哑的,村里人又一次说,造孽啊。万哲走了,一直独自生活到现在。他只能靠拼命工作暂时忘掉这里。我们给他介绍过好几个对象,他都不去见面。他是在惩罚自己。你也不要费心思了。
哲子的样子再次掠过我的眼睛,他猛烈喝酒,大把吃药,长长久久点着ESSE。我闯进去,只会污浊了这场祭奠,它理应绵延一世的。我们是同类,在这样的惨烈面前,我们都会变得微小,都会奋不顾身的。
(七)哲子,我见过俊俊和你的父母,我喜欢你的家,你应该坚持你所有的坚持。你要联系我,我们不要断了联络。
我写了邮件给哲子,把信用卡留给大叔和阿姨,自己留下哲子的领带。
南下的火车上,小杉仍然不断地发来短信,问我现在在哪,什么时候回去,他会一直住在我的房间里等我回家,他的火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