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器时代
,轻摇滚和民谣风格,在大街上坐着,对着瓦蓝瓦蓝的天空。这究竟是什么朝代能有这样的天空。战争离我们挺远的,国家治理得好,卖唱、磨镜子都能吃上饭,谈不上创业。我对庄周说他会红的,然后就走了。我也得开工,我的工作就是给人磨镜子。我想我梦到蝴蝶这件事,庄周也帮不了我。
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过得很平静,不应该有一个凶险的梦。我喜欢看辫梢箍着杨花的女孩,怀抱婴孩的母亲和微笑的情郎从我手里接过镜子。有一天我替一个女人干活,她的镜子上覆盖着白雪,她流过很多眼泪,我就像用眼泪在磨镜子,我一直都记得。我的爸爸有个冬天提了一个桶去向人讨一点碎的炭,有一个女人用围裙赶他,把他扇走了。他们都说看见他骑着桶飞到冰山后面不见了;我对这个故事从不怀疑,不过不知道哪里有冰山。如果是我爸爸,应该是城墙或者别的什么,比如挂在宝塔的檐角,浸着秋风像个铃铛那样哑哑地响。这是一个好故事,我把它安在我的爸爸身上。总之我过得很平静,一个磨镜子的少年会不平静么?我曾经以为这个梦是个不好的预兆,可是对我来说不会有不好的事情,我总是很平静的。于是我想,这个梦是在说每个人都会有的事,我是个寻常的男孩,和所有人一样困顿,在所有的境遇里,都有这样的永恒不变的活的困顿。
我干脆把蝴蝶放下了,你看到水边的芦苇和它的倒影,一株花木的向阳面与向阴面,山的南麓北麓,白昼黑夜,希冀的两端,一种和一种神奇地互相对应,这是困顿以外的神秘力量。像我见过一个女孩子,想要杀人,我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要杀人,从容不迫又杀气腾腾。她等了很长的时间,等她要杀的人和一个小男孩玩耍结束,小男孩才长了两颗牙,笑起来如糖似醴。
我在路上走,有时生意好,有时生意不好。我想着那个女孩,有时想得多,有时想得更多。她剑术绝伦,美若天仙。过去我和她没有见过,那是因为她十岁时被一个老尼姑从家中偷走,传她武艺,做人道理,在世意义。第一年她把身体练得比轻盈还要轻盈;第二年她和猿猴搏斗,变得勇敢灵巧;第三年她和虎豹搏斗,变得凶狠强大;第四年她和飞禽搏斗,变得迅猛而宽容;五年后她和自然那样美。她吹气如兰,鸟兽鱼虫都察觉不到她的到来,只感到这一刻的生活忽而心旷抻怡。关于她的这些和那些,有时我无来由便了如指掌;有时我浑然不觉一无所知。时常会有一些事情困扰我们,时常会有一些声响绕开我们,时常会有什么跟我说,而我听不见,任何一个音节。
卖空心菜的婆婆从我面前过去,肩挑重担足不点地健步如飞,踏雪无痕。她是这片资格最老的菜农,卖空心莱可能有几千年了,同一句话点醒点破点死无数帝王将相商贾走卒凡夫俗子街坊邻居。我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quot;阿婆。quot;老人家走得飒爽如流星,另外可能有点耳聋,没听见,这没关系,年轻人有礼貌是应该的,何况年纪大的人有时并不像人认为的那么耳背。忽然随一缕袅袅春风,空心菜婆婆梆腰一折、小脚轻旋,像一只蜻蜓那样落在我面前,蜻蜓般的大眼睛恒定楚致地望着我:quot;你是不是梦见了蝴蝶?quot;说话间,伊人嫣然一笑,一飞冲天,好似春梦了无痕。不晓得她怎么知道我梦见了蝴蝶,可能是庄周说的。庄周是个大喇叭,但也有可能不是他说的,反正总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我对这些事每天都增添三分敬畏七分友爱。
这时候,我看见街上的阳光,很明亮。
一扇门打开,女孩出现了,剑术绝伦又美若天仙。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镜子,说我是她的夫君。这件事很奇怪,也毫无疑问很幸福。人人都感到奇怪,她家响当当,她无所不能,我没那种命呀,她为什么看上我?不知道她那一眼在镜子里看到什么了,谁也说不准,一个梦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