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至死不渝(18)
点,她轻易不恨一个人,但如果恨的话,她就慢慢把那人从她心里划掉了。
也许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姜阿姨看她的时候,脸上总现出一幅卑微的神情,好像既不敢睁眼看她,也不敢当她面跟卓越说话一样,该说的也不说,故意回避,这使她很不舒服。 如果姜阿姨不那样卑微,不那样作贼心虚,或许她会慢慢忘了那事。但姜阿姨的言行举止音容笑貌全都在提醒她:我该死,我该死,我跟你丈夫有过那事,而且有了很多年很多年了,我罪孽深重,永远抹不掉 ---
她只好躲着姜阿姨,但她不去厨房也没别的事干,便坐在客厅看电视,虽然没看进什么,但总比干坐在那里强。后来客人渐渐来了,客厅变成了客人的天下,她跟卓越说了一下,就溜到客房里去睡觉。但每次新来一个人,卓越就会跑到客房来叫她,把她展示给客人看。客人就对她评头品足一番,有的说她肚子尖尖,一定是儿子,有的说她脸上没蝴蝶斑,一定是女儿,都像在押宝一样。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尴尬地对着客人微笑。
又或许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乔阿姨好像老了很多一样,一刻不停地跟客人们讲退休的好处,好像不讲退休的好处别人就会怀疑乔阿姨是被人整下台似的。那些客人似乎都是些干部,听口气大多曾在卓越爸爸手下工作过,但说起话来,都像是已经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那种。
所以那个聚会给她的感觉就是一群不得志的下台干部在一起缅怀昔日的荣光,讲当年如何抓革命促生产,把 D 市的各行各业搞得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现在 D 市又是如何江河日下,干部贪污腐败,百姓民不聊生,等等,使她想起一句俗话:一朝天子一朝臣。
聚餐一结束,她就催着要回去,她不习惯跟那些人打交道,觉得好拘束。但卓越一直拖呀拖的,一会说还有客人在这里,现在就走不好,一会又说干脆等吃了晚饭再回去。一直等吃过晚饭了,又坐了一阵,他才带她回家。
她当时就叫他送她回南一舍,但他说:“现在回去不好,那两个野鸳鸯肯定没指望你今天回去,人家肯定有安排。”
她想想也是,只好答应再在他那里住一晚上。等她洗完澡出来走到卧室门口,发现他已经把电视机移到卧室里来了,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她有点尴尬,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他招呼说:“来,上床来看电视,我摆的这个角度,躺床上看正好 --- ”
“我 --- 还是到客厅去睡吧 ---- ”
“客厅沙发睡不好的,窝在那里,睡得脊梁骨疼。我昨晚睡了一夜,手脚都没处放,全吊肿了。你这么大个肚子,怕是睡上去就爬不起来了,别把孩子窝坏了 --- ”
她还站那里不动,他又说:“何必呢?两个人又不是刚认识,我们之间 ,什么没干过?还那么姿文调武地干什么?你放心,你不想做的事,我不会逼你的 --- ”
她想想也是,让谁睡那个沙发都遭罪,卧室里的床这么宽,睡两个人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她没再扭捏,乖乖爬到卧室的床上躺下。但她没看电视,因为电视在靠他那边,他挡在她前面,如果要从她那边躺着看电视,最好是头枕在他胸上。
她躺那里装睡,他则一个台一个台地换频道,她看不见画面,就听见一个人刚唱了半句粤剧,突然就跳去说相声了,然后又是狗吠猫叫的,突然一下又谈到 D 市的城市建设上去了。然后她听见他在那里骂人,估计是那个姓温的出现在电视上了,她心里好奇,很想看看这个把她整到如此地步的混蛋到底长什么样,就欠起身,问:“这上面有姓温的吗?”
他揽过她,把她往上提了提,让她头枕在他胸上,指着一个正在某会议上发言的人说:“那个家伙就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