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十七章
房的体积、重量和弹性。她在遐想中观察自己的面容,不由得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这一瞬间,她体会到自己的脸蛋确实光润漂亮,自己的眼睛在微笑或者不微笑时,都含着一种忧郁的美丽。她沉浸在对自己漂亮的体会和想象之中。
卢小慧又问:“你听懂我的分析了吗?”她又转过头来,枕着自己的手对着鲁敏敏说:“你一定要知道自己漂亮,知道自己好看。人活一辈子,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太傻了,明白吗?”卢小慧抓住她的手摇了摇。鲁敏敏在黑暗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下翻转身俯卧在地板上。因为不小心,头还碰了一下座位。她满脸通红地、幸福地说道:“我过去一直不知道,真的。”“那现在呢?”卢小慧也转过身来趴在地板上,侧转头枕在手臂上问。鲁敏敏一下觉得有股幸福的热潮从身体下部涌上来,她的脸和头都蓬蓬勃勃地发热,她凑到卢小慧的耳朵旁,轻轻说道:“知道了。”卢小慧说:“你得谢谢我。”鲁敏敏在卢小慧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又不好意思地趴到自己手臂上,满脸烫热地说道:“太谢谢你了。”两人趴在那里,眼睛在黑暗中发着明亮的光,一边看着眼前,一边想着与女孩有关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卢小慧问道:“你家里就没人讲过你漂亮吗?”鲁敏敏摇了摇头,“没有。”
卢小慧问:“你不是有三个姐姐吗?”鲁敏敏趴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说:“她们从来没有说过我漂亮,她们小时候老打我。”“为什么?”卢小慧问。鲁敏敏说:“不知道。”两人陷入片刻沉默,听着火车在颠簸中飞驰。这样趴在地板上,能够更真切地感到火车的铁轱辘在钢轨上飞速旋转和敲击钢轨衔接缝隙的运动。她们感到自己的身体和火车融为一体,能够觉出火车在掠过黑暗中的广阔平原,掠过黑暗中的村庄和树林。特别是当火车经过大小桥梁时,那轰轰隆隆空空荡荡的震动与回响使她们感到下面河床的宽阔,河水的汹涌。在火车的颠动中,她们感到了火车的生命,也感到了黑暗中广阔大地的生命。鲁敏敏在这一刻间想起了一个雨夜。
那天,二姐回来,发现家里的猫丢了,当即就狠狠地打了她一顿。她至今还记得二姐那气汹汹的表情。那时候,她简直比妈妈还厉害,打了她以后还不许她哭,不许她告诉爸爸妈妈。她想着,把这件小时候的事情讲给卢小慧听,她说:“我小时候很怕姐姐,特别是二姐、三姐。”卢小慧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没姐姐,我有两个哥哥。他们从没有打过我。”鲁敏敏在黑暗中突然好奇地转过头,问:“卢小龙是你大哥吗?”卢小慧说:“是。”
“他对你好吗?”鲁敏敏问。“好。”卢小慧回答。鲁敏敏又问:“他是不是挺有思想的?”
卢小慧想了想,回答道:“他是一个特别敢行动的人。”鲁敏敏又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卢小慧在黑暗中笑了,说:“我以后让你见见他,你就知道了。”鲁敏敏在黑暗中凝视着眼前,陷入了遐想。
一出上海火车站口,就有红卫兵把守,北京的学生证便成了通行证。在第二道关口,上海的红卫兵挨个询问每个人的出身,卢小慧说道:“我们都是革命干部子弟。”一个圆脸的女红卫兵声音响亮地说道:“欢迎你们来上海革命串连。”
她们在上海的高楼大厦中穿行了几天,纷纷扬扬的传单从两边高楼上雪片一样飘洒下来。这里比北京更拥挤,更稠密,到处都是一派如火如荼的革命气象。她们逛了桅杆林立的黄浦江外滩,又跑到同济大学、复旦大学看了两圈大字报,便决定登车直奔井岗山。在上海的几天中,鲁敏敏觉得自己到了陌生而又新鲜的世界。这里没有北京宽展,少了水平线,多了高楼大厦的垂直线条。这里的墙与墙之间的距离更狭窄,这里的人更忙碌,这里的天空更零碎,这里的口号在空气中更稠密。而真正使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