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七十三章
的人。李黛玉什么也顾不得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在今天折腾出一个结果,这个罪她受够了。
雨越下越大,白花花地封闭在小树相夹的道路上,树在东倒西歪,人也东倒西歪,道路弯弯曲曲地亮着水光,冒着水泡流淌着。李黛玉实在跑不动了,扑在一棵树上呕吐起来,胃早已空了,只是一股股的酸水,恶心得要把整个肠胃都吐出来。马胜利小心翼翼地问:“有感觉没有?”她摇了摇头,同时在喘不上气来的头晕目眩中闭着眼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这个回答似乎给马胜利带来一丝希望,他问:“什么叫不知道?”李黛玉继续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浑身被冷水激透了,真有一种活不下去的感觉。她说:“我都要死了。”
马胜利问:“怎么?”她说:“我要跑死了。”马胜利在大雨浇淋中眨着眼问:“那个地方呢?”
李黛玉说:“全身都湿透了,什么也分辨不出来。”马胜利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部,说:“你感觉感觉。”
李黛玉将手伸到裤带里,摸了摸同样被水淋湿的裤衩,隔着裤衩又摸了女人那多事的部位,体会了一下,抽出手,慢慢摇了摇头。马胜利抹了一下瀑布一样落在脸上的雨水,看着风雨飘摇的道路和两边的农田,说道:“咱们还接着跑吧。”李黛玉晕晕地跟着抬起了脚,像一个小蝌蚪在雨水中朝前游着,这是一个有气无力的小蝌蚪,游着游着就干瘪了,变成一个轻飘飘的蝌蚪的影子,慢慢地,人变得稀薄无比,扑在雨水上,靠莫名其妙的牵引力慢慢移动着。两旁有一些房屋高高低低朦朦胧胧地移过,雨太大了,天也太暗了,不少房屋里亮起了灯光,朦朦胧胧的灯光像莫名其妙的人的额头,一个人穿着件半透明的雨衣在前面的叉路口横穿而过,那样子像是隐隐约约的水泡,又像从鱼肚子里掏出来的鱼漂。
李黛玉望着茫茫大雨中不见踪影的香山,感到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最难受的日子。人难受到这种程度,就有了死的念头。她抱着一棵树喘着,瘫下来,坐在了泥水汪汪的泥地上。雨水已经将细土冲跑了,裸露出很多石块,大大小小地硌着她的屁股,这种疼痛在麻木的晕眩中多少给了她真切的感觉。
马胜利在身边踏着步转来转去,伸手要拉她,她甩脱了。听见马胜利说:“剧烈运动猛然停下来是危险的。”她摇了摇头,她早已跑不动了,早已跑得和走的速度差不多了。现在不是剧烈运动,而是漫长的运动,她实在站不起来了。马胜利将两手伸在她的腋下,把她端了起来。她软软地站着,只要马胜利一松手,她随时准备再瘫在地上。马胜利用手箍住她的腰,搂住她,她便晕晕乎乎地靠在马胜利的身上,大雨落在身上,能够觉出雨水落在两人的身体之间,然后迂回一下从两边流下去。她能觉出马胜利的体温,雨水显然是越下越冷了,马胜利的胸脯像一个挺大的软熨斗温温地熨着她。马胜利无奈地说:“不跑了,就这样走着到香山吧。”
雨更大了,在影影绰绰中渐渐看到了山的影子。当她在马胜利的牵引下,一步又一步走完香山大门前那段陡陡的上坡路时,终于来到了香山公园的大门口。没有游人,售票处小窗关着,他们没有买票,就在一派雨雾中进了香山公园。
满山的松柏在雨中发出巨大的沙沙声,马胜利拉着她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青砖路一人多宽,蜿蜿蜒蜒地向山上延伸着,水在路面上像浅浅的小河迎面淌下来,在每个台阶上化为或大或小的瀑布。路两边的水沟已经淙淙地流开了水,爬得高一些了,路边的流水便像源源不断的山泉了,几处落差大的地方飞溅着白光闪闪的瀑布。李黛玉似乎已经耗尽了一生的力量,她在一个台阶上跪下来,趴在那里,不论马胜利如何鼓动、如何拖拉,她都不再站起来了,马胜利便将她抱着与自己一起坐在台阶上。雨隔着松树稠稀不匀地浇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