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辱
贸大学的分数是够了,但没太大优势,选不上的机会更大,所以就借了钱活动了有关人员有关机构,结果不但上了商贸大学,还进了热门的专业。上了大学进了专业她就再也不提还钱的事了,人家债主怎么找她,她都不理,人家只好找我们,对这种老赖,不这么追账真没别的办法……追账者言之切切,赖账者逃之夭夭,人群中鄙夷之词四起,犹如网上的板砖横飞:“谁呀,哪个专业的?”“有本事自己考啊,没钱还什么都想要。”“现在不都流行透支消费吗,人家国外也是借钱消费,挺正常的。”“透支消费是以完善的信用制度为前提的,咱们这儿净是这种赖账的谁还敢让你透支呀。”“西方国家也有恶意透支呀……”围观者各执己见,老师模样的男子也只能正面劝说:“这肯定不可能的,我们学校招生完全看分数,程序很严格的。至于她因为什么借了钱,你们的债务纠纷最好不要到学校来闹,你们可以上法院去起诉嘛,通过法律解决问题嘛,不要到学校里来闹……”
人群渐渐散去……追账者虽然没有追到钱财,却已圆满完成任务。他们出了商贸大学的校门,站在街边,窃窃一笑,无声告别,做鸟兽散。
这场闹剧发生的当天下午,君君没有再去教室上课。她回到仁里胡同三号院自家的住处,当着目瞪口呆的一对父母,声泪俱下地号啕大哭。
李师傅的妻子也跟着哭了,两下就哭哑了喉咙……女儿在校园里当众受辱,只有李师傅洞悉内幕。他对抱头痛哭的母女没有一句安慰,自己默默走出屋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站在倒座房的垂花门前,向后院的方向凝望了一眼,然后才走出了三号院高高的院门。
李师傅去的地方,还是胡同口的那家副食品店。他在副食店的公用电话上拨了一个号码,接下来便站在店外的街边抽烟。抽了五根烟后那辆黑色的轿车来了,和前几次同样,李师傅无声地上去,车子无声地开走。
车子将李师傅带到一座楼前,李师傅跟在那位寡言少语的孙姐身后上了电梯,在某层的一个房间见到了孙姐称之为蔡小姐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李师傅知道,就是孙姐的后台老板。李师傅还知道,她就是三号院原来的主人,就是高纯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
和蔡小姐谈上了话,李师傅才有机会环顾四周,才看清这里像是一个做美容的小店。他不知道这间屋子其实只是这个高级美容会所里的一个单间,这种开在大厦里的美容会所一般只做熟客,也就是所谓“会员制”的,卖的就是这种安静、私密、无人相扰的专属空间。
房间里的美容师回避出去了,但孙姐没有回避,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听了那位涂了一头染发剂的蔡小姐与李师傅进行的交谈。
“商贸英语,挺不错的专业呀。”蔡小姐说:“是你替你女儿出的主意吧?学这专业出来找的工作,收入都高。”
李师傅站在屋子门边,没有说话。门是关紧了的,不怕隔墙有耳。
蔡小姐接着说:“那三万块钱即便算我送给你女儿的,你就连句谢谢都不说吗?”
李师傅木讷地点了下头,算是鞠躬,他说:“谢谢。”
“那你怎么谢呀?”
李师傅当然知道,那三万块债务,绝非一声谢字可以了结。但他不说话,等着对方说。但对方也不说,对方要他说。
“怎么谢呀你想?”
“你要我怎么谢?”
“别我要你怎么谢,你想怎么谢呀?”
“你要我怎么谢?”
李师傅已经从女儿的遭遇中领教了这位染发女人的手段,他小心谨慎,字斟句酌,宁可重复,不敢话多。
“你和高纯关系怎么样啊?你不是和孙姐说你是他师傅吗!”
“我现在从不和他摆师傅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