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性格之白沙码头13
这支琴不是一般的琴,这种琴是不可能借给一个犯人在监狱里打发时光的。这家伙倒真是有耳力。
他问,你怎么觉得这支琴不一般呢?
对方说,声音我们就不说了,老兄你看它的木纹:面板木纹的软硬相间是多么的均匀,背板的虎纹不但夸张,而且细密,说明这树木生长缓慢,是寒带槭木,木质相当紧密。这是欧洲才有的材料。
这家伙有充分的准备,他想,这的确是个非常阴险的家伙。(想想吧,为了女朋友不至于花落别家,他可以把她捎进监狱。)但是小子,老八我什么日子没过过,什么人没见过,什么招没接过?
他笑起来,点点头,拍拍对方的肩膀,亲切地问道:老弟你并不拉提琴,为什么这样内行?
对方掩饰不住那点得意。他说我是个贼,但贼也是有级别的。所有的贼都偷钱,但高级一点的也能识货。最高级的是古董贼。我没那么高级。但我能识得邮票、相机,还有乐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偷公安局吗?
为什么?他反问。
一般人都以为我们是专门同公安局较劲。那只是一方面。公安局的人有好的相机。我们还知道他们哪些人喜欢收藏相机。有的相机,一般人听都没听说过。你听说过110、127胶卷的相机吗?
没有。他老实承认。
这次,就为了偷收藏的老式相机,落了网。
这些已经没有用处的相机,偷了来,卖给谁呢?
香港人。对方很得意地说。专门有人在中间联络。所以我们也要不断丰富自己的知识。我再告诉老兄,乐器,真正值得收藏的乐器,首推小提琴。
说得不错,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那么我也实话实说。这支琴,的确是一支收藏着的琴。是民国时期一个上海制琴师用欧洲材料做成的。但是你知道收藏提琴最难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对方老实承认。
就是得有人时不时的拉它。如果只是放着,三五年就坏了。还得是高手来拉,否则琴音也会给拉坏的。
噢。对方开始点头。
这支琴是我的一个老哥们给他女儿买的。这女儿吗后来嫁了个富翁,不愿再坐乐队了。这么一支琴,转卖舍不得,放着又怕坏,千恩万谢拜托我时不时拉拉。怎么样?我说清楚了没?
对方没再吭声,直直地盯着他。半晌,才说,你走之前,把我弄进乐队。
他顿时明白了,这个才是真格的。你进乐队干什么呢?两把笙都已经有了主儿,人家吹得桥是桥路是路了。
我自己买了一把,乐队里多加一把笙添不了乱。说话之间他取出了亮闪闪的一把笙,呜哇哇的吹了一个主和弦。效果挺不错的。
八师兄想笑。这家伙知道多米索多,不知道主和弦。他说好吧,我同教育科长说一说,只是我也是一个犯人,我不敢保证他能答应。
你争取一下再说吧。对方阴险地说了这一句,转身离开。
他一走,八师兄立刻决定:解散乐队。原来他打算的是,在自己离开监狱之前,速成一个替补的指挥,让自己亲手组建的乐队得以延续。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这些狱友——尤其是那几个亲爱的女狱友。监狱里有的是人才,挑个把可以短期培养成民乐队指挥的人不成问题。但现在他决定:这个由我买来所有乐器,因我而训练有素的乐队,只能掌握在我的手里。我在乐队在,我走乐队散。
下一次乐队排练时,他悄悄问玉石眼,那个家伙要加进乐队里来,你愿意不?
她仰起头,朦胧的玉石一样的眼光照进他的心里。片刻,说了四个字:他来,我走。
他说,我一出去,第一个办你的保外就医。
她低下头,没有吭声。
他向科长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