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英语节,秘密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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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节是在糊里胡涂中到来的。有一天当我发现许多彩旗在热风中飘动的时候,朱朱说,英语节已经开始几天了。我说,那我们应该做什么呢?朱朱说,什么也不做。我说,不唱歌了,不表演了?朱朱婉尔一笑,你不是天天都在教室里唱吗,还表演给谁看呢?重在参与,就是自我娱乐啊。哇,我呼出一口热汽,我说,宋小豆把我们耍了。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英语节闭幕那天,宋小豆居然把它推到了最高潮,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大吃了一惊。瞠目结舌,死去的任主任的侄儿说过,瞠目结舌就是全都傻了!
我记得那天早晨一直在吹风,而且间歇地落着雨,大家都以为闭幕式搞不成了。但九点一过,雨就很及时地停了,而且还送来了两三个小时的清凉。这两三个小时对宋小豆已经足够了,她请来的外国客人刚刚踩着湿地走进来。
起初我们以为老外是外语学校的老师,宋小豆一介绍,才晓得都是外企的家属,也就是说,全是老婆和孩子,白皮肤、黑皮肤、黄皮肤都有,说的却统统是英语。有一个身子长、脖子也长的太太缠着一个陕北红肚兜,红肚兜里伸出小娃娃的脑袋,就像一只袋鼠,好玩极了。阿利说,那太太是尼斯酒店的老板娘。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去多了就知道了呀。我说难怪呢,她有点像尼斯湖的那个宝贝,对不对?阿利说,你别骂人。我说,宝贝是骂人吗,我不可以叫你一声宝贝吗,真是怪了。阿利说,风子,你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我不惹你了。阿利人一钻,就不见了。因为操场上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一个人要在人群中消失,简直比泥鳅滑进泥里还容易。
宋小豆的理念,是要把学生都赶到操场上来。知道吗,是理念而不是主意,宋小豆说,我们的理念就是要把闭幕式开得像一个酒会,当然她说的是“啪踢”,怕我们不懂,还啪地将腿伸起来踢了一下。她显然太兴奋了,忘记了把玉腿从裙摆下伸起来是很不雅观的。朱朱说,密丝宋有点失态了。我说,她还会给我们惊喜的。其实我心里在想,唉,宋小豆还从来没有这么可爱过。
闭幕式没有搞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操场周围除了那些被淋湿的彩旗,就是成箱成箱的可乐、橙汁、冰红茶……。小卖部的人都赚欢了,学生也吃欢了,因为他们找到了欢天喜地的借口。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教学楼的栏杆上挂着一条大红的横幅,那该是英语节的名字吧,可全是英文,除了年份“××××”,我一个字也不认识。后来我才明白,那是“××××泡中之夏英语节”。据说这是蒋校长亲自拍的板,他说无论季节还是树木,重点都在于泡中,——泡中有了英语节,而英语节来了老外作嘉宾。
然而,没有人去注意这条也被雨水淋湿的横幅,大家像观看外星人一样围绕着老外,或者确切地说,那些老外的老婆和孩子。老外自然不是稀罕的东西,可到我们泡中来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客人的脸上始终浮着微笑,她们很想跟我们说点什么,而我们围上去,又退回来,保持着一个可以不说话的距离,因为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在那个袋鼠妈妈一样的太太后边,还有一个黄头发的小男孩,头发黄得像透明的金色蚕丝,脸却白得石膏,看起来他真的就像一个石膏娃娃呢。有人用手去掐他的脸蛋,他看都不看,就骂了一句,妈的×!他用不是英语,不是中国的普通话,而我们这个城市里地道的方言,街头的话,除了嫩声嫩气,简直和我们泡中男生一模一样。所有人都乐了,老师和学生都争着去掐他的脸蛋,听他骂人,他也不抵挡,来一个骂一个。那太太急了,把他一把扯到身后去,用她们的话大叫了一声什么,我们都听不懂。太太肚兜里的小娃娃拍起巴掌来,还露出红色的牙床傻嘻嘻地笑。
宋小豆站在一边也在笑,我必须承认,她笑得非常得体。她把长长的辫子盘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