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完了,怎么逃得过辐射?赶紧丢了仪器逃命,却原来是虚惊一场,也幸亏是虚惊。”
我笑。
他说:“自从你那次之后,学校里又发生过一桩事,一只红外线炉子爆炸了,不知道是哪一个学生的杰作,开了炉子忘了关,也不注意红灯。”
“有人受伤没有?”我问。
“没有。”他说。
“其实——纳梵先生,那一次我受伤,你始终认为是你的错吧?”我问。
“自然是我的错。”他说。
“并不见得。如果你一直这么说,我就有自卑感,我会想!纳梵先生对我好,不是真的,不过因为内疚之故,他请我吃饭,做我保人,全是为了内疚,不是因为他真喜欢我。”我说。
“当然我们都喜欢你,”他笑说,“你是知道的。”
我笑笑。是吗?纳梵先生对人最公道最和蔼最负责任,谁不知道?我有什么例外呢?
我招手叫侍者结账,侍者笑嘻嘻用广东话说:“这个西人已经埋左单啦。”
我马上说:“呢个西人係我教授来的,你唔好误会。”
他笑得这么有内容,非得堵堵他的口不可。
我跟纳梵先生说:“说明是我请客的。”
“怎么可以这样。”他笑,“没这种道理。”
“谢谢你。”我说,“改天我再请你们。”
“改天再说吧。”他说。
我不响,弄着桌子上的筷子,我倒是真心诚意地请他,他们英国人是很省的,上馆子当大事体,这样无端端地花了几镑,倒叫我不好意思,我的零用绝对比他多呢。他们生活简朴得很。
这时候饭店在放时代曲唱片,是一只很普通的歌。
纳梵先生问我:“这是中国歌?”
我笑,“是时髦的中国歌,不是真的中国歌,就像大卫宝儿的歌并不是英文歌。”
中国歌应该是:“哥是天上一条龙,妹是地上花一丛。”
但是时代曲也很缠绵,那歌女在唱:
早已知道你没良心,
偏又爱上你。
为何始终相信,
深深沉醉不怪你。
曾经对你一片痴心,
谁知你把我忘记。
寸寸相思为了你,
居然抛弃我远离。
恐怕是女人恒古的悲剧。我没有正式地谈过恋爱,只跟男孩子出去看过电影吃过饭,互相当对方是大麻疯,离得远远,几尺距离,客客气气地说着话,淡而无味地过几个钟头,回了家。
我不是天生的善男信女,只是没有浪漫放肆的对象。
我轻轻地问纳梵先生:“可以走了吗?”
他点点头,我与他站起来,他为我穿上外套,我向他笑笑。我们上了车,仍然由我把他送回去,他指点着我路的方向,我只转错一次。
他下车时一直道谢。
我还是微笑,然后就把车子开走了,我想到我的寂寞,回了屋子,暖气开了一整天,十分暖。
我躺在床上,轻叹一口气。过了几天,那间公司打电话来约时间,说他们的老板要见我,我约了一个下午。去见了他们,他们倒是用了我,年薪二千镑,极不错了,但是除了税、保险,这个,那个,恐怕不够用。
幸亏妈妈一定会帮我分担一点,我十分惭愧,这么大的人了,又大学毕了业,又找到工作,却还要父母负担生活,像什么话!
我把工作承担下来了。
以后天天九点钟去上班,五点下班。
替外国人办公并不轻松,只是相处倒还融洽就是了。
有几个男孩子不到一星期便想约我出去,我推周末没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