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你注意我,在大学与家,我不过是一一件家具,真有点疲倦。”
我点点头。
我们坐到一点钟。
然后我说:“你要回去了。”
“是的。”他笑,“你真能玩,从早上九点到凌晨一点,我年纪大了,不能常常这样子地陪你。”
“那么你坐在一旁,我去找别人跳舞。”我笑道。
“我就是怕你会那么做。”
“不会的,比尔,当你疲倦的时候,我会陪你坐着,坐很久很久,我答应你。”
“只怕不久就生厌了。”他苦笑。
“我不骗你,我决不是那种女人。”我认真地说,“请你相信我。”
“乔。”他抬抬我的下巴。
他大概是一点半到家的。我有点不安,我确是贪心了,使他为难。说不定纳梵太太一起疑,以后就更难见到他了,那夜有没有事呢?他并没有提。
假期过去之后,我还是每天上班。
彼得有时候来我处喝茶,他成了我的一个好朋友,我有时候跟他说说心事。
他说:“我不明白你,如果换了我,知道心爱的男人一直陪他妻子睡觉,真受不了。”
我笑,“他当然要陪他妻子睡觉,他们是合法的,彼得,你真奇怪。”
彼得几乎昏过去,“我奇怪?天!你们中国……”
“别提国籍好不好?”我要求他。
“好,好,只好说爱情奇怪吧?”他说。
我不出声。
他是一个有妇之夫,我很清楚。错的不是他,只是我。我有全世界的男人可供选择,为什么单单要看上他?最不好的就是他喜欢我,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推搪的余地。除非说句笑话:赖社会。
彼得很大方,他喜欢与我在一起。他说过:“如果你心上人来了,就叫我走好了,我不介意。你在工作之余,上街之余,见爱人之余,还有空的话,就见我。”
我很感动,只好笑笑。
有时候我很后悔,后悔事情居然演变成这样。像那个下午,我上街买罐头,在超级市场选丝袜,正起劲地拣着颜色,有人把手搭在我肩上。
我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心急跳手冒汗,面色苍白,吓得半死。
她是纳梵太太。
我觉得该死,为什么到这间超级市场来买东西?上哪儿不好?
我手里拿着丝袜,傻傻地看着她,好像一个贼被事主抓住了一样。
她问:“是乔吗?好久不见了,是不是忙?为什么不上我们家来?我昨天才跟比尔说起,比尔说也许你工作太忙。”
她的声音是厚道的、忠诚的。
我默默无言。
“看,你这么瘦,面色不大好,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纳梵太太的语气是真的关切。
我的手颤抖着,把丝袜放回原处。
我说:“我——很好,谢谢你,只是工作忙一点。”
“比尔也很忙,简直没有空留在家里,”她笑一笑,“我跟他开玩笑,比尔,你不是有了外遇吧?整天往外跑。”
我几乎呛住,连忙咳嗽。
“乔,我们上楼去喝杯茶吧。”她说,“我也走累了。”
我推辞不了,只好把大罐小罐拿到柜台付了钱,挽着纸篮与她去喝茶。
她老了,女人就是这样,一老下来,就排山倒海似的,什么都垮下来,再也没得救了。我对着她的感觉,就像对着一个老妇。近五十岁的女人,不是老妇是什么?
然而我呢?我有一天,也是要老的,到那个时候,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女来抢我的丈夫,我又该怎么办?我有种恐怖的感觉,浑身发凉,我用手掩住脸,生命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