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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生问:「我该输什么给你?」
「一时间想不起来,暂寄在你身上,将来偿还。」
他看着她,「你是关宏子的人,」她(原文)指指她额角,「这里打着烙印。」
宇宙不出声。
他探头进车厢,「新车味真好闻,这股皮香可维持半年,每次都叫车主愉快。」
她仰起脸,小巧精致的面孔在惨淡橘黄的路灯下,仍然那样好看。
陈应生握住她的手,轻轻说:「而我是苏群英的人。」
他自车尾厢冰柜取出冰淇淋,半融,可是味道额外香甜。
他俩并肩坐在地上,肩膀搭住肩膀只一点点,若即若离,宇宙极想拥抱他,但始终没有。
她终于轻轻说:「走吧。」
回到家,躺在床上,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她竟那样会控制自己。
也许是他伤了她的自尊:他指着她额角说:这里有关宏子的烙印。
她不过是关宏子牧场里的一只牛。
他讲对了,不对,她自尊不会受损,只有说中了才会生气。
天甫亮,宇宙去接继母出院。
母女十分沉默,继母很争气,并没有诉苦、抱怨、哭泣,或是谈到生死问题,她把恐惧与绝望仅仅收起,态度勇敢平和。
宇宙很佩服她。
一走进新居,她哎呀一声:「这么好的地方,真是意外,宇宙,你太体贴我,这下我可好好休养了。」
宇宙点点头。
看护的休憩间就在主房旁边。
「你的房间在什么地方?」
宇宙轻轻说:「我另外有住处。」
继母说:「那我不怕吵着你,我要找朋友打牌。」
公寓里到处鲜花水果,气氛甚佳。
一连几个下午,她都约朋友到家耍乐,护士定时替她注射,气喘时给她吸氧气,友人们居然笑:「我们也吸氧气维持青春」,多人陪着取乐,悲伤减至最低。
丹桂路也装修完毕,家具搬进去,还有许多余地。
关宏子表示欣赏:「凡事留个余地最好不过,别以为是故作大方,待人宽厚,最终用得到这些转弯余地的,是我们自己。」
他这种金科玉律,宇宙根本用不到。
从此社会上明争暗斗,都与她无关,她只需与一个人处理好关系,已经足够。
不过这件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只听得关宏子说:「宇宙,我与你继母商量过,或许,你愿意往美加升学,我让持北美建筑执照的苏群英替你盖一间屋子作为永久地址。」
宇宙微笑。
「目前很好,我满足现状,我打算陪伴继母,偕她走完这一段路。」
「那么,让我们结婚吧。」
宇宙很坦白:「我们还未认识对方。」
没想到关宏子忽然伸出手来,「张宇宙是吗,我叫关宏子。」
宇宙笑着我住他的手摇一摇,他的手中等尺寸不大不小皮肤有点粗糙。
这是完全不同的一双手,陈应生的手大而暖,握着有震撼感觉。
可以与这双手的主人结婚吗,答案是肯定的不,宇宙叹口气,用手捧着头。
「我做事太过仓猝,应给你们母女时间。」
「不,你有你的立场。」
「我俩为什么这样客气?」
「因为相敬如宾无论如何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