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欢这里,最重要的是气氛热烈,像周静安说的,看着就暖和。天花板上的电视机正在播新闻,店堂里人声鼎沸,讲些什么也听不清。佳期夹了一筷子羊肉,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那电视,羊肉太烫,她被烫到,皱着眉头直嘘气,问周静安:“哎,电视上那个人是谁?”
周静安瞥了一眼电视,说:“那不是谁谁的老婆吗?”又问,“怎么了?”
佳期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认错了人。”
晚上接到阮正东的电话有点意外,因为已经很晚了,他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佳期有点累了,靠在床头就着壁灯翻着小说,听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闲扯,说哪个护士漂亮。佳期不由觉得好笑,他连在医院也不肯闲着,还忙着泡小护士。
阮正东说:“谁说我泡小护士了,都是她们在泡我。”
佳期被他逗笑了:“你怎么说话跟白杨似的?”
阮正东问她:“白杨是谁?”
佳期说:“不告诉你。”
他静默了一下,又问:“是个男人吧?”
佳期说:“是啊,还是个挺不错的男人。”自己倒先忍不住笑起来,“是电视里的人,你别乱七八糟地想。”
说了这句话她又后悔,果然他高兴起来:“谁乱七八糟地想了啊,我从来不乱七八糟地想。”又问,“你在干什么?”
佳期后悔说错了话,口气重新淡了下去:“我在看书,就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你是病人别太晚睡,就这样了啊。”不等他说什么,匆匆就把电话挂掉了。
其实她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找了本《西班牙语词典》背单词,学生时代她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一旦睡不着就拿砖头样厚的词典来背单词。希望能背着背着就会打瞌睡,夜里很安静,她盘膝坐在床上念念有词,觉得自己像唐僧,不由好笑。背到“bailar”这个单词的时候手机又响了,她一看来电又是阮正东,不由觉得奇怪,但还是接了。
他问她:“你还没有睡?”
“啊?”
“能不能下来一趟?”
她满脑子还是弯弯曲曲的字母,有点转不过来,傻乎乎地问:“下来哪儿?”
“到楼下来。”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跳下床拉开窗帘,初冬深夜的寒风里,连路灯的光都是萧萧瑟瑟的,照着孤零零一辆出租车停在公寓楼前。
太高,看不清人,只看到黑糊糊的影子。
她匆匆忙忙套上大衣就下去了,进了电梯才发现自己除了握着手机还穿着拖鞋,可也顾不上了。出了公寓楼就看到阮正东斜倚在出租车上,他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开司米大衣,双手斜插在衣袋中,倒真是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模样,那样子就像是靠着他的迈巴赫一样悠闲。
她气急败坏:“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了?你还要不要命了?”
他冲她笑,口中呼出大团白雾:“上车再说吧,好冷。”
确实冷,上了车后,驾驶座上的出租司机乐呵呵:“姑娘,有话好好说,人家小伙子深更半夜地跑来,可有诚意了。”合着以为他们是吵了架的情侣啊。佳期郁闷极了,司机说完就下车抽烟去了,车子没熄火,发动机嗡嗡响着,暖气咝咝地吹在脸上,她问:“你来干什么?”
阮正东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浪漫,换了别人,我这样半夜突然带病来访,谁不感动得死去活来啊?”
佳期觉得哭笑不得:“你快回去好不好,真出了事我负不了责任的。”
他又笑起来,狭而长的丹凤眼,斜睨仿佛有一种异样的神采,在微眯的眼中只是一闪:“怎么,你打算对我负责呢?”
佳期真的无力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