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锅炉房计划
能清晰地看到监房内民警的执勤大楼,只要有民警过来,他看得一清二楚。
嘎鲁坐下来,从门后拿块黑毛巾,往脸膛擦汗,放下毛巾,手又抬起那个边缘脏、内结茶垢的搪瓷缸喝起水来。不论嘎鲁手上做什么动作,目光都死死盯着值班大楼,看有没有民警往锅炉房方向来。
锅炉房的背面,吴应泉在烟囱下正拼命挥动铲子,一铲一铲地铲着土。十天前,吴应泉、鲁壮壮、嘎鲁就密谋挖地道脱逃之事。嘎鲁得了劳积,再减九个月,余刑不多了。他首先反对,说道:“我余刑不长了,你们不能把我拖下水,要跑你们跑!”
鲁壮壮知道,有吴应泉,除非跑不出去,跑出去了民警追捕是拦车设卡围家那套公式,迈过这三坎民警休想追捕回来,所以,当吴应泉和他密谋时,他拍胸脯同意。嘎鲁不干,能否成功,锅炉房又是关键所在,鲁壮壮便垮下脸说道:“你小子现在不干了,得一个劳积也要再蹲好多年。有泉哥在,何愁出不去,只要出去,我们就如鱼得水,如龙下海,在外隐姓埋名,打工挣钱,结婚生子。监狱民警追捕两次,上报吴应泉、鲁壮壮、你嘎鲁脱逃了事,还能咋样!”
“要跑不出去呢?你厮儿不是飞蛾扑火——找死嘛!”嘎鲁喷然回道。“有这样好的条件、这样隐蔽的环境,锅炉房内,烟囱道下挖洞,当年八路军对付小日本,不就用地道嘛,真挖了,神不知鬼不觉,民警咋知?”鲁壮壮又说道。
“你小看民警了,他们培养有耳目,耳目无孔不入,你厮儿的一举一动都纳入他们的视线内。就说锅炉房,哪天队长不来几次,巡视、检查经常的事。再说,从烟囱下挖,泥土咋放,堆在哪?一看不就露马脚了,到时真他娘的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划不来。”嘎鲁又回道。
吴应泉眯着眼,沉思片刻。嘎鲁和鲁壮壮的谈话,他似听非听,他的心思正放在越狱上。挖洞越狱,只是他的一个尝试,他知道挖洞肯定没问题,但行得通行不通天知道。但做事哪有百分百的把握,干大事更没有百分百,有百分之二三十就干,阴谋是成功的基础。
“你俩甭争了,这事没商量,只有一个字,就是‘干’,只要出得去,我带你俩走一条发财的路,在长江边天地宽得很。泥土好处理,把黄泥和细煤搅拌,放在火中烧了,只要没人,白天晚上加班挖,洞口不外露,小心就不会露破绽,谁知我们挖洞?知道也只是预谋,预谋何罪之有?刑法没有追究预谋罪的条款。成功了,监狱怎能追究我们,那时我们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找你我他,他们做梦吧!”
嘎鲁一直听吴应泉的。在沙拉分监,吴应泉两次脱逃成功,特别是第二次,是这小子贪财,见钱眼开,如果老老实实打工,要抓捕他归案,难于上青天。他有手艺,糊口没问题,所以听吴应泉一说,嘎鲁哑然了。
自从下监区后,铁剑心情一直不痛快。那天偶遇监狱长梁翼,提及下监区之事,铁剑不满意梁翼的回答,你一监之长,随便就让我铁剑下监区,作为老军人,你梁翼太官僚了。所以铁剑带犯人遇到梁翼,梁翼的热脸贴在铁剑的冷屁股上了,铁剑用漠然置之的态度对待梁翼,情有可原,虽说梁翼最后说了几句让铁剑愉快的话,也激不起铁剑冰冷的涟漪。
在单位英雄气短,这是不争的事。近来兄弟监狱老出事,不是犯人越狱脱逃,就是犯人行凶杀害民警,闹得系统内鸡犬不宁。一人生病,全民打针式的管理模式让原本就被犯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监狱民警又背上沉重的包袱。铁剑所管辖的杂工组点多面广,直管只是一句空话,警力短缺,民警值班是家常便饭,一个监狱民警付出的往往比一个国家机关公务人员多一倍。监狱民警成天工作,在囹圄之中,胸怀不被高墙围窄,就被大铁门压扁。工作时,微笑对监狱民警是个奢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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