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男人是世界上最可恶的动物!
方家兄弟几乎是抬着将她带回了家。回到家,她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往下流。方家兄弟给她换了一条枕巾,湿了,再换一条,又湿透了。两兄弟已经束手无策,找不到干净枕巾再换了。除了替她换枕巾,两兄弟几乎一直跪在她的床前,一个劲地求她快点想办法,如果方二拐子那些人来到恒兴城,一切就晚了。
两天时间里,方子衿想了很多,想到父母的惨死,想到自己被土匪绑架的经历,想到余老师对生命对人生积极的态度。突然之间,她觉得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正在高高之处看着自己,那正是余老师的眼睛。那双眼睛对她说,方子衿,别做懦夫,无论未来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困苦,你一定要坚强,要乐观地活着。人,只有活着,才是一种生命的宣言。
活着,我一定要活着。她对自己说。
但是,她要活着就一定得面对可能到来的厄运,到底怎样才能避免走父母的老路?与其让那些人将自己弄回方家坝子去污辱蹂躏,还不如现在就死了。不,一定不能死,要勇敢地活下去,要活着看到父母的不白之冤昭雪。
陆秋生端着碗,蹲在宿舍门口吃晚饭。听到有脚步声走过来时,他并没有抬头。那脚步声到他面前停住,过了一会儿,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他才好奇地抬起头来看。这一看,他惊得差点跳起来。方子衿站在他的面前,一袭的黑衣黑裤,头上扎着一条纯白的手绢,脸上有一种深沉的悲哀。她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一张漂亮的嘴仅仅只剩下一条缝了,眼中有一股死一般的冷透射而出。
“出了么事?”他问。
“如果我答应和你结婚,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她问,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陆秋生不明白她何以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话题,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眼睛愣愣地看着她,不知怎样回答。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将头低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尖,语气非常冷:“我不能呆在恒兴了,我要去宁昌。”
“屋里说吧。”他站起来,转身进屋,也不管她是否跟进来。他的宿舍非常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他将手里的碗放在桌子上,在床上坐下来,指了指那张椅子,希望方子衿坐下。方子衿看了一眼那只碗,碗里面是吃了一半的饭菜,乱糟糟的,看一眼让人觉得反胃。她犹豫了一下,坐下来。她习惯了将身子微微前倾,以便自己的胸部不显得那么突出。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么事?”他问。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半天没说话。面前是一个彻底的革命者,而自己是革命的对象。她必须仔细权衡一下,如果将事情说出来,将会是什么结果。什么结果又有什么所谓?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世上大概没有比死更可怕的事。一个人无畏生死之后,其力量将无法估量。“前天晚上,我已经跑到了长江边,准备跳进长江里。可是,有人拉住了我。”她开始述说。
陆秋生目瞪口呆,叫道:“为啷个?”
她伸出手掌,做了一个制止动作。她希望他不要打断他,否则,她可能没有勇气讲述一切。她接着讲述: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心愿未了,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可是,我确实无路可走了。我晓得,有很多人正在到处找我。我也晓得,如果被他们找到,我会有什么下场。我的下场很可能会像我妈妈一样,被他们剥光衣服,赤身露体地当众凌辱,然后含羞自尽。甚至可能更惨。陆秋生拍案而起,哪个?你告诉我,是哪个狗日的干的?我让公安局抓他狗日的。这还得了?无法无天了。这是革命。她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写文章。现在,你理解当初我为什么不进土改工作队了吗?如果我去了,结果很可能是前一分钟我在台上革别人的命,后一分钟我就被别人按倒在台下,剥光衣服。
方子衿以为见到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