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要离婚,我要和赵文恭离婚
以前,我从来没有和你谈过我的婚姻,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我决定向你谈一谈这件事。
我答应嫁给他的时候,心里非常茫然,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对了。我甚至在那一瞬间就后悔了。可是,我太骄傲了,太执拗了,也太伤心了。大概潜意识中知道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吧,我只给他十天时间,我想,他也许无法在十天之内办好一切。可我又是一次错了,结婚太简单了,只需要扯一张纸,根本不需要十天。
古诗中说,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人生四大喜。作为女人,我曾多次梦想过洞房花烛夜,我曾梦想过浪漫的爱情、美满的婚姻。可是,当我经历那一刻时,所有的梦想全都破灭了。我因此知道,我走进的,不是梦想的洞房、幸福快乐的家,而是走进了永恒的监狱,开始了无边无际的苦役。许多个夜晚,我流着泪想着你,我多么希望睡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你呀。哥,你能理解我心中的一切吗?你能理解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枕巾吗?你能理解盼望黑夜早点消逝太阳早点升起的痛苦煎熬吗?
我实在熬不下去了,一次又一次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和他离婚。
可是,我的身边有着活生生的例子,两对闹离婚的夫妻,被离婚大战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害怕了。
就在这时候,没料到的事情发生了。这次反右运动,他被划为右派。我想,以前,无论有多少苦难多少伤痛,我是在为自己忍受。我认了我忍了,现在,我不能再忍了,因为这件事不再只是关乎我自己,更重要的是关系到我的女儿,小梦白。谢天谢地,今天,上级来通知我,我的离婚要求被批准了。
就像是挑了很长时间的一副担子放下了,我突然觉得非常轻松。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想把这种感觉告诉你。也许我的文字表达能力太差了,我没法完全说清楚自己此时的感觉。我就是想说,我刑满出狱了,我自由了。我突然觉得,天蓝了很多,地宽了很多,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接下来,她谈了一下反右运动的事。她说她一直非常担心他,像他那种性格,太耿直太无城府,平常又不太善于搞关系。她真的非常非常担心这场运动会波及他,许多个夜晚,她都对着北方的天空默默地祈求观音菩萨,希望不要让厄运降临到他的头上。她没有说,她祈求的不仅仅只是白长山,也包括陆秋生。
写完信,她抱着孩子去邮局。回来时,见彭陵野等在门口。
他们这届学生已经毕业了,原本应该回原单位上班。可是,反右运动打乱了一切计划,他们留了下来。方子衿打开门,也不理彭陵野,先将已经睡着的梦白安顿在床上。彭陵野随着她走进来,站在她的身后,她竟然不知道。安顿好女儿站起来,刚转过身,猛见身后站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她说,哎哟,你吓死我了。
“我听说你和他离婚了。”他说。
她的心猛一阵疾跳。暗想,原来这里还埋着一颗地雷呢,自己倒是把他给忘了。“你的消息好快,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彭陵野说,现在全校都已经知道了。她没有说什么。这件事,是通过组织传达的,由学院传达到系里,再由系里传达到她本人。中途经过了不知多少个人的手,消息传出去,可以想象。传开了也好,尤其在反右的高潮时刻,这能给人一种印象,她有和右派分子决裂的决心。事情也正是如此,后来,系里有人提出,方子衿虽然表面上从没有过右派言论,可她的骨子里是反对共产党领导的,她对伟大的土改运动整死她的父母耿耿于怀。刘书记说,你说人家因为土改运动耿耿于怀,你有证据吗?那人拿不出证据。刘书记说,相反,我倒可以拿出证据。她听说自己的丈夫被划为右派,第一时间就提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