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胭红如血
业一声长叹,颓然倒在太师椅子上。
“爹,您喝茶!”叶小芸端来一杯茶,放在太师椅旁边的茶几上。
王兴业右手支撑起自己疲惫的身体,坐直了,端起茶杯撇了撇,喝了一口,放下。又摸出鼻烟壶,吸了一口,猛打了一个喷嚏,精神陡然好了许多。王兴业将鼻烟壶盖了,置于掌心把玩着。
王兴业年轻的时候,曾经风流成性,但凡京城公子喜欢的手段,他几乎没有不沾染的。到了中年以后,一心经营王氏家业,年轻时的那些手段大多放弃了,仍然保留的只有鼻烟壶。京城的鼻烟壶玩家中,王兴业算是顶级中的一员,家里专门辟有一间密室,用于收藏鼻烟壶。
此刻的王兴业,实际上没有心情玩味鼻烟壶,手里转动着这把玉壶,其实只是习惯性动作,他的眼睛正盯着叶小芸的肚皮。
按理说,非礼勿视,这是老祖宗的传统,也是道德大限。公公大人竟然盯着儿媳妇的肚皮,这是犯了大忌,但王兴业心中急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还没有一个孙子,他这把老骨头就是死了都没法瞑目啊!
“爹,请您去用晚餐。”叶小芸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去,有些不安。
“家栋呢?”王兴业小心翼翼地把鼻烟壶放下,眼睛继续在儿媳妇的肚子上扫,看到是平平的,心中就冒起一股怒火,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此前,王兴业叫儿子不叫名字,叫不孝子。虽然是不孝子,但毕竟是儿子,而且是独子,王家如此之大的家业,还要靠他继承。对于家族业务,王家栋也有兴趣,留学期间还对日本的妆品行业进行过细致的调查。所以,在事业方面,王家栋还真能帮父亲的忙。
最典型的是王家栋回来不久,向父亲提出开分号。
王兴业一听,顿时大怒:“开分号开分号,你以为分号是那么好开的?我们王记胭脂坊,每天只能生产这么多妆品,满足京城市场已经有些吃力,你开分号,妆品从哪里来?”
王家栋说:“只要你让我开分号,妆品我自然有渠道,这个不用你管。”
相比而言,开两个分号对于王家来说,不是大事。王兴业拗不过儿子,便答应了。
王兴业原以为儿子只是瞎胡闹,让他没想到的是,王家栋和昌延里几家胭脂作坊签约,由他们向王家提供妆品。王家栋拿到这些妆品之后,贴上王记的商标,拿到分号里卖。
京城其他胭脂坊,质量方面远远不如王记。如果这些妆品在京城卖,那是砸王家的牌子。可拿到分号去卖,又属于非常好的妆品,不仅没有影响王家的声誉,还为王家赚了不少钱。
王家栋还有自己的理论,他说:“我们王家和晁家斗了一百多年,不是输在技术上,而是输在认死理上。既然晁家独占了宫廷生意,我们为什么要和他斗?越斗越输。我们不如改变思路,他做高端,我们做低端,他做贵族,我们做民间。市场大得很,他京西胭脂铺也只是一个手工作坊,没有那多的货品供应。”他还说,靠手工作坊是无法发展大的,不发展就会像这个朝廷一样,被动挨打,最后成为洋人手里的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他还说,别看现在京西胭脂铺牛气冲天,王记一旦占领了民间市场,又开起了现代化工厂,京西就算是拍马都赶不上。
此时,王兴业才意识到,留学还真有用,外国确实也有好东西。从那时开始,他不再叫儿子不孝子了,对于王记胭脂坊的生意,他也渐渐交给儿子,过问越来越少了。
“在配料室。”叶小芸小声地说。
“配料配料,只知道配料,是配料重要还是传宗接代重要?”想起这件大事,王兴业顾不上老幼尊卑了,没来由地发了一通脾气,站起来向前走。
叶小芸知道,传宗接代是王家的头等大事。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