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藏大恶
一九三五年秋,北京火车站。
一列火车冒着蒸汽,缓缓地驶进来。
车厢里,同一个座位上,一个穿着黑色学生军装,戴着黑色军帽的留学生,剑眉虎目,一脸英气,他是京西胭脂铺晁信义的第二个儿子晁承兴。另一个也穿着黑色学生军装,却没有戴帽子,留着齐肩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辫子,白净斯文,眼神忧郁,颇有气质。他是王记胭脂坊王家栋的儿子王长庚。
一百多年以来,京西胭脂铺和王记胭脂坊在生意上就是死对手,两家明争暗斗,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七年前,晁承兴和王长庚在同一个学校读书,之后同时考入燕京大学,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特别是一同留学日本,在异国他乡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晁承兴喜欢拳脚,好动。王长庚喜欢画画,喜静。晁承兴比王长庚大几个月。按道理,两个人不应该成为好朋友的,一是两家的世代积怨,再者就是两个人的性格不同。但是,两个人都是有知识的进步青年,他们的理念和上一辈的人完全不同,他们恰恰想修好两家的关系,所以才成为了好朋友。
当然,王长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喜欢晁承兴的妹妹晁冬雪,当时,晁冬雪在读高中……
王长庚站在位置上,伸手从货架上取行李,上面行李塞得太多,他一取,一个小箱子就要往下掉。王长庚“小心”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晁承兴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把箱子接住了。
晁承兴把箱子放在脚边说:“我估计我小妹和常大哥会来接我,你这么多行李,你家应该有人来接你吧?”
王长庚点了点头说:“我姐姐说开车来接我!”
晁承兴笑了笑:“哎!回到京城,我们反倒不如在日本随便了!”
王长庚默默地点了点头,微微叹息了一声:“再等一段时间,我们两家关系就好了。”
列车已经停稳,旅客们正在下车。晁承兴提了自己的两个皮箱,和王长庚说了声“再见”,便下了车。
站台上,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裙子、平底布鞋、齐耳短发、齐眉刘海、脸如白玉一般,一双大眼睛如宝石一般璀璨的年轻姑娘,扬了扬手,声音清脆得如珠坠银盘:“嗨!二哥,我在这里,二哥,我在这里!”
晁承兴抬头兴奋地道:“小妹!”
“承兴!”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凛凛一躯的汉子早抢到晁承兴的身边,一双大手接过了晁承兴手中的皮箱。
“家聚哥!”晁承兴和他拥抱了一下。他叫常家聚,常风的儿子,家传一身好武功,拳脚棍棒样样精通,最擅长使一把鬼头刀。十多年前,就来到晁家当保镖,有时候和晁信义送货、采购原料,曾几次杀退过强盗。晁承兴和常家聚脾气相投,话能说到一处,晁承兴的拳脚都是常家聚教的。
“好小子,身体壮了许多。”常家聚用拳头擂了一下晁承兴的胸膛。
晁承兴哈哈一笑:“家聚哥,晚上我们得好好切磋一下了!”
晁承兴几步跑到小妹晁冬雪的面前,伸出双手,抱住晁冬雪的腰,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周。晁冬雪如一只轻盈的燕子,优美地旋转了一圈。
晁承兴把她放在地上。
晁冬雪迫切地问:“二哥,你一个人回来的呀?怎么没有带一个嫂子回来?”一边说,一边却往火车门口望去。
晁承兴没有在意,道:“天下未定,何以为家,你要等嫂子,还得要几年呢!对了,你现在读什么大学了?”
晁冬雪笑吟吟地说:“北平师范大学。”
晁承兴道:“好呀!”
常家聚提着两口箱子一边招呼黄包车,一边说:“快点回去吧,一家人都等着呢。”
不远处,停着一辆福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