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季家鸣血管里流的,很可能不是血,是冰碴子。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介意用任何手段。他只追求效果,他的行为底色也许是冷静,但他的外在表现却是冷漠,是冷酷。洪望楠恨恨地盯着季家鸣的后背:“季家鸣,我会向上级报告你的!你这样对待一个将要担负大任的专家,我必须请求上级给你处分!”
季家鸣头也不回:“谁的上级?你的上级和我的上级是两码事。假如我一开始就听从我上级的指令,不让你插手,就不会出这么多节外生枝的事了!你这一插手,浪费了我这么多人力和经费,也耽误了时间!”
洪望楠的脸因痛苦和愤怒变得扭曲:“救国救亡是自愿的,本来闻先生已经有了九分五的自愿,现在全让你毁了!”
闻辛在一边心灰意冷地说:“好了,洪望楠!我人都给绑来了,你跟他再把戏往下唱,不难为情吗?”
小货轮靠了岸。一个中年男人跳上栈桥,跑到船上。李叔江对桑霞指着中年男人说:“船交给他,你们跟我下船,休息一下。”
中年男人牵起船上的绳子,把它绕在码头的铁桩子上。几个戴搬运工帽子、垫肩的年轻男子从栈桥上跑来,跳上船,开始搬运筐子。李叔江和桑霞把筐子分拣开,留下那六个写有特殊编码的筐子。
一艘乌篷船在夕阳里沿着逶迤的河道驶来,六个筐子被搬上船,李叔江和随他一起的年轻交通员一前一后驾船。
桑霞和王沐天在煤油灯下把六个藤条筐里的水果倒在甲板上,从木瓜里掏出药剂,裹上棉花胎,塞入一根根掏空的楠竹杠子。然后桑霞把竹杠子的头端封起来。王沐天非常认真地仿效她,一只大蚊子叮在他的太阳穴上,他都毫无感觉。
桑霞看了眼王沐天:“还在生气啊?”
王沐天满脸的不服气:“他凭什么那么傲慢!”
桑霞点了一下王沐天的脑门儿:“他是为我也为你好。一个男孩子,心眼儿大点儿,我都不计较。”看王沐天不说话,桑霞接着说:“出来行动,会碰到各种人,不是每一个人都让你喜欢。这不是在家里,你妈说你你能顶撞,管妈老罗说你你也可以回嘴,现在你在革命队伍里,上级批评下级,都顶嘴都解释,还怎么执行任务,怎么打仗啊?”
王沐天伸长脖子:“我巴不得现在就打一仗!让他看看,我是不是胆小鬼!是不是就配听他挖苦打趣!”
他没有料到,他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李叔江果然不再对他挖苦打趣了。
下了乌篷船,天已经黑透,月亮升上半空,几个人又踏上了乡间小路,交通员扛着两根竹杠子走在最前面,桑霞和王沐天各扛了两根竹杠子走在中间。有狗吠声传来,王沐天循声看去,狗吠的起源处亮着模糊的灯火。
李叔江走在最后,肩上扛了四根竹杠子。
王沐天竹竿里装的药多,桑霞要求跟他换一换,王沐天躲开了她。李叔江小声制止他们:“嘘!不要说话!快走!”他用下巴指着灯火狗吠处,“那边的镇子上住了一个营的日本兵,离这里只有两里路。”
狗吠越来越狂乱。李叔江嘱咐大家:“万一碰到鬼子的巡逻兵,你们三人就先走。记住,药品是几百个伤员的生命。”
前面是芦苇滩,从芦苇里传出一片蛙鸣。交通员打手势让跟在身后的王沐天和桑霞停下:“这里就是新四军部队来人跟我们接头的地方。”王沐天四处看看,似乎真正进入小说中的历险了。
走在最后的李叔江随后出现在小道上,他把四根竹杠子从肩上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擦了一把额头上和脖子上的汗。王沐天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他,他注意到王沐天在看他,便也看着王沐天,眼睛闪闪发亮,王沐天赶紧把目光转向别的地方。
交通员嘿嘿一笑,夸王沐天:“嘿,你这个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