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说的?”
桑霞抱歉地笑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来,就是专门来听您骂的。您就痛痛快快地骂,实在不解气,您伸手打几巴掌也行。”
朱玉琼瞪着她,反而说不出话来了,吵吵闹闹根本就不是她擅长的。
桑霞开始谈起往事,解释自己的初衷:“三年前,在船上——是从美国旧金山到新加坡的船,我和一个女孩子同住一间舱房。我们俩很谈得来,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我们把各自的家庭、背景都告诉了对方。她告诉我她有个娘娘在上海,她父亲活着的时候,常常讲起这个与众不同的妹妹,能书会画,聪明过人。”
朱玉琼听得很认真,却也很警惕——她可不能被这女子再灌迷魂汤了。
“这个女孩跟我有很多相像的地方,比如我们都是在美国念的大学,都修了音乐课,家里呢,也都是马来亚的华侨,从小也都是衣食无忧的孩子……我们唯一不同的是,她有理想。她的理想远大得很,我当时觉得连边际都摸不着。船在海上走了七八天,那个女孩子开始发高热……一直到她去世船上的医生都没有弄清那到底是什么病,会那么致命。只知道那是一种热病,染上就难以治愈。临死前,她告诉我,她从美国回到南洋是为了抗战募捐。等她完成了募捐,就要回到祖国参加抗日的军队,上前线,就像那首里唱的,要拼死在疆场……”
朱玉琼看到桑霞低下了头,泪光闪闪的,警惕有所松动,坐在了床上。
“死在海上的人,按船上规矩都是要海葬的。我亲手装殓了她。在我跟船上的大副把她放进太平洋的时候,我发现,我的一生其实已经被她改变了。您一定猜到了,这个女孩子就是桑霞,您的亲侄女。我看着大海把桑霞带走了,就想,大海不该带走她的理想……从那时起,我就想变成桑霞,替她把没做完的事做完,把她没活完的生命活完。我去到马来亚,找到了桑霞的组织,开始动员华侨募捐。后来我把募到的款子送到了福州的新四军办事处。实际上我是替桑霞去送捐款的。我在办事处工作了大半年,就在那段时间里,我加入了共产党。我想,假如将来我真的能为这个党做出一点功业,都会记在桑霞名下。后来我又被新四军派回南洋去募捐,去筹办药品,再回到中国来的时候,组织上就让我用桑霞这个名字,在上海开展工作。”
朱玉琼不知不觉就被带到了桑霞的故事里,因为故事的主角是她的亲侄女,她非常自然地产生了很强的代入感,这个时候,她脸上的敌意和疑虑完全不见了,毫无意外地,她又着了桑霞的道了。
桑霞说完了,慢慢地靠近朱玉琼,似乎在寻求她的共鸣:“我就是这么变成桑霞的。对很多人来说,我就只有桑霞这一个名字。可是我喜欢这个名字,叫起来好响亮,好像就是为了一个女英雄取的名字……”
朱玉琼呆呆地看着桑霞,桑霞的大眼睛里闪着泪花,也闪着希望,这么清澈的眼神,哪里看得出一丝阴谋诡计?
桑霞抬起头,看上去还带着一丝凄楚:“现在我把实话都告诉您了,对阿沐,我什么都没有瞒过他。您要是还想骂我,就骂吧,我保证不还口。”
朱玉琼沉默着,神情渐渐和缓下来,半天才发出一声孱弱的叹息:“你们把阿沐弄到哪里去了?”
“阿沐就在上海。”
朱玉琼的眼睛顿时有了水汽,人也情不自禁地挺拔了:“阿沐,他现在在上海?”
桑霞点点头:“嗯,他回来好几天了。”
“那……那他为什么不回家来?”
“他会回家的。”
“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非得回到这里来。他现在担任的工作很重要。”桑霞看着满脸惆怅的朱玉琼又于心不忍,“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朱玉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