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坐下一起吃。”有人站起来,要招呼牛得旺。牛得旺冲孔祥云呵呵一笑,说中午就没吃呢,却不坐,顺手抓了一大块羊排,又捡两个馒头,走了。
“这狗日的。”县长孔祥云骂了句脏话,一把拉过凳子,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说:“来,接着吃,差点让他扫掉兴。”但是邓朝露他们的兴趣却再也起不来,无论孔祥云怎么使劲,气氛再也回不到先前。孔祥云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说:“没事,打就打了。”见章岩疑惑,又道:“都是为了水,明天你们到现场就知道了。”
要看的现场就在南湖。南湖以前并不叫南湖,叫青土湖。其实最早也不叫青土湖,还有个更好听的名字:潴野泽。《尚书·禹贡》里记载了十一个大湖,其中就有潴野泽。也有说大禹治水,到潴野泽才算大功告成。史书上说,潴野泽大得很,一望无际,把半个沙漠给淹了进去,面积至少几万平方公里,水更是深得出奇,好几十丈呢。后来潴野泽一分为二,西边的叫西海,也叫休屠泽,民国时改名为青土湖。改名青土湖时,这里还碧波荡漾,水域不下四千平方公里,仅次于青海湖。解放初期它还有一百多平方公里水域,这都有明确的记载,邓朝露看到过。沙漠里的孩子都能背出,这里曾经碧水粼粼,水草丛生,湖光波影,水鸟争鸣。只是可惜得很,后来它就完全干涸了,腾格里和巴丹吉林两大沙漠在此握手,流沙很快覆盖了它。
再后来,这里就又多出两个名字:南湖和北湖。
南湖村支书牛得旺恭迎在村口,看见车队,一招手,村民们就稀里哗啦围了过来。县长孔祥云走下车,环视一眼。
“人咋都闲着?”他问。
“不闲着咋办,水让下面抢走了,不闲也得闲。”牛得旺气咻咻道。
“怎么说话呢老牛?”一旁的镇领导急了,抢白一句。牛得旺一点不在乎,只管跟孔祥云说:“说了不让移,偏移,这下好,给了地还抢水,你看把北湖毁的。我看这湖里是住不成了,县长你把我们弄走吧。”
“弄走,想到哪去?”县长孔祥云并不恼,逗笑似的说,目光却扫向北湖。曾经密密麻麻长满红柳枝、沙刺还有梭梭的北湖的确已被开发得不成样子。人是住下了,房子也盖起来,但植被一大半没了。一股风卷起,天地立刻昏黄。
“县城,市里更好,住楼房,当干部,喝自来水。”牛得旺嘴里一边呸着一边道,风把沙子吹进了他的嘴,说出的话里就有一股尘味。
“不怕把你舒服死?”县长孔祥云也让风沙迷了眼,揉了揉,臭了一句牛得旺,又道,“我说头发咋白那么快,原来做梦梦白的。带路,看看去!”
牛得旺咧嘴一笑,风没了,是卷地风,来得快走得也快。天又晴朗起来,空气干燥得烦人。牛得旺抖抖披着的衣服,蹶蹶蹶往前走了。孔祥云也走,还叫章岩他们一块前去,说打井的地方不远,不几步就到。村民们趁势围上来,七嘴八舌告起了状。孔祥云并不恼,任村民们告,镇长想制止,被他瞪一眼,吓得往后缩了。村民们前呼后拥,边吵嚷边往沙漠里去。声音惊起了路边的骆驼,瞪着一双大眼怪怪地望住这些陌生人。骆驼也被太阳晒得有皮没毛,一点没有美感。几只沙娃娃哧溜哧溜从人脚底下穿过,滑得跟鱼儿一般,动作好不熟练。副所长章岩踩着了一只,吓得妈呀一声,惹笑了孔祥云。
“它不钻你裤腿的,放心。”一句话让章岩和邓朝露都红了脸。
走半天才听明白,村民们告的是北湖。北湖原来也住着沙湖县的村民,都归青土湖镇管。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湖水彻底干涸后,沙浪把人欺负得不成,县里就将北湖的人搬到别处,北湖全让给沙了。南湖就成了沙的最前沿,也成了用人码起的第一道屏障。年前市里搞新的战略发展,大规模从上游龙山县也就是邓朝露老家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