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家英……你家小露她?”吴天亮像是在着力弥补什么。
“小露怎么了?”邓家英莫名其妙地又是一阵紧张。
“哦,没事,我只是问问。”吴天亮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终还是忍不住地又道,“她的个人问题呢,你这当妈的不能不操心啊,孩子们都大了,我们得腾出时间为他们着想。”
邓家英目光幽幽地动了几动,像是逃避什么似的说:“她不跟你家小涵像,这孩子……算了吧,我回去了。”说完,咬着嘴唇离开吴天亮办公室。还没走下市委大楼,眼泪哗就下来了。吴若涵要跟秦雨订婚,他们两家的孩子要走到一起,小露,你啥时候才能让妈高兴一下啊——
到楼下,邓家英忍不住就想跟小露打电话,想听听她的声音,目光一抬,意外地看见了苗雨兰正在几个人簇拥下朝这边走来。苗雨兰是省里干部,她到这来,就有一种气派。邓家英赶忙一闪,避开了他们。等苗雨兰趾高气扬走进市委办公大楼,她才像小偷一样从水泥柱子后面闪出身来。
这是个多事之夏,很多不痛快的事一齐涌来,袭击了秦继舟也袭击了邓朝露。秦继舟在医院里躺了两天,不见邓朝露的影子,不能再躺下去了,他要出院。主治大夫偏是不让,说病未完全治愈,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秦继舟跟主治大夫吵了一架,强行出了院。
回到研究所,他第一个给儿子打电话,让秦雨立刻回省城来见他。
秦家这对父子,感情上一直很拧巴。按秦继舟的话说,他们是冤家。儿子秦雨也这么认为。这怪不得谁。秦雨小时候跟着妈妈楚雅,是妈妈一手将他拉大的,性格更多地受了母亲的影响。那个时候秦继舟热血沸腾地在祁连山区,一座接一座修水库。石羊河几大支流,从源头到下游,当年一气修了十几座水库,每座水库都洒下了秦继舟的汗水,当然也有智慧。等他再次回到省城银鹭时,儿子已经老高了,见了他都不肯叫爸。楚雅也做得出,当年就给儿子灌输一个思想,说他爸死了,让河水冲走了,见了龙王。这些年虽然缓和了些,但缓和得远不够。加上秦继舟老要干涉儿子的工作,限制他不能做这,也不能做那,儿子想西,他偏让东,儿子想东,他又叫嚣着让西,结果就把好不容易才恢复的父子感情又弄出了问题。现在儿子有什么话都不肯跟他说,顶多就是在他们夫妇吵得不可开交时,站出来说上一句:“实在不行就离婚吧,你们这样吵,我看着都难受。”一度秦继舟还听说,儿子在教唆他母亲,让楚雅找个情人。“人不能太亏自己,更不能为某个虚拟的东西活一辈子。”这是秦雨的观念。秦雨还强调,这观念适合一切,人生如此,爱情如此,事业也是如此。秦继舟气得大翻白眼,痛骂秦雨没有信仰,年纪轻轻怎么能说出如此颓废的话?秦雨听了并不急,带着恶作剧的口吻道:“老爸,你这辈子信仰什么,马列主义,还是乌托邦?”笑完,沉沉道,“你那不叫信仰,是投机,是愚昧。你们这代人,嘴上老是强调信仰,最终却连信仰的门都没找到,可悲。”
秦继舟理论不过儿子,也不想跟他白费口舌,一贯采取的方法是,发现儿子哪儿走岔了,偏离了轨道,叫回来训斥一顿,命令着他该这么做。儿子如若不听,他就咆哮,连同他娘一起搬出来骂,直骂得儿子服软。
可儿子哪能服软?
这个夜晚,秦继舟又在教训儿子了。儿子这次回来倒比前几次稍稍规矩了些,知道先跟他谈论一番工作。他们的共同话题当然还是那条河。儿子秦雨现在是石羊河流域生态治理中心的工程技术人员,专家级的。这个中心是不久前成立的省级权威机构,专门对流域治理做技术评定,对流域内的项目有生杀大权。中心副主任就是苗雨兰。父子俩围绕着流域和这条河说道了半个小时,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