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外表划破的痛,不该让它殃及心灵。
“擦干泪吧,风过了云就要散,让太阳看着你笑。”洛巴说。
邓朝露感激地看了洛巴一眼,什么时候,他都是一剂汤药,总能让你的心舒坦下来,怪不得佳宜能在这里疗好伤,能把义工做得这么火热这么有激情。
“你是离不开山的,我知道。”秦雨也不能只沉默不说话,笑说一句,走过来想牵住邓朝露的手。邓朝露还有几分别扭,宋佳宜又笑了:“到底是离不开山还是离不开人啊,说清楚。”
秦雨恶恶地瞪一眼宋佳宜,伸出手,强行拉住邓朝露:“山能听懂你的哭,哭吧,没事的,我也常哭呢。”
这话犹如一股清泉,给绝境中的邓朝露送去清凌凌的甘甜。说来也是奇怪,那么多委屈,那么多撕心裂肺的事,见了他,全没了,竟连最痛最痛的地方也不痛了。
怯怯的,将手交给秦雨,低着头,往前走了。
身后突然响来苍凉悲转的笛音,那是青年洛巴的笛子。无数个夜里,洛巴用自己的笛声唤醒这河,这山,这草原。
可草原它是越来越听不到了。
没有了雪山,我的灵魂无处安放
没有了河流,高山不再让人仰望
洛巴的歌声还在空中飘荡,白房子那边突然奔下一个人来,跌跌撞撞到了秦雨他们跟前,气也没喘匀便说:“不好了,邓处长她……”
邓家英走了!
花圈,白布,黑帐。泪水,哀乐,还有无尽的悲伤。
邓朝露比路波去世时稍微好一点,眼里尽管拉满了雾,布满了哀,但还是有一股坚定在里面。其实这不是坚定,是人在不断的灾难面前获得的一种力量,这股力量支撑着她,让她没有在见到母亲遗体那一刻倒下。老王头这次当仁不让担起了全责,将葬礼做主安排在了库上。流管处副处长毛应生跟他理论,他居然骂:“想夺权啊,等我哪天死了你再夺。”毛应生愤愤不平,他哪是夺权,他是想把邓家英遗体“请”到山上,请到她生前工作过的地方。结果老王头说:“她没在库上工作过,你问问这山,问问这坝,还有那条河。”
丧事办的隆重而又简朴。一个人的死去既是那么悲哀的事,又那么平静。英年早逝也好,突然离去也好,总之,一个生命不在了,她把很多话题留在了世上,又把很多话题带走。人们在互相表示惋惜的同时,也用另一种坦然宽慰活者。生命的来来去去本就是件平常的事,没必要让它呈现出诡异的状态。
吴天亮来了,老书记柳震山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全来了,地主五斗家也来了人。市里各单位还有省里一些部门,也都送来了花圈和挽幛。这样的场面,这样的追思,应该能让逝者安息的。
难坏的是苗雨兰。出事后,苗雨兰匆匆离开,害怕库管处的人不放过她。半路上又跟吴天亮打电话,结果电话里被吴天亮狠狠训斥一顿。吴天亮跟她约法三章,第一,不能在葬礼上出现。第二,要她马上回省城,向上级部门做检讨。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条,让她好好想想,这辈子到底欠了别人多少。
他们的女儿吴若涵一开始是不关注此事的,死的人跟她没关系,她才懒得关注呢。可是很快便听说,她的丈夫秦雨当天便陪着邓朝露,从山下奔到峡里,而且还长跪在邓家英灵前不肯起来。吴若涵怒了,当下便叫了车,杀气腾腾直奔峡谷而来。结果半道上遇见一个人,那人只说了一句话,吴若涵就心虚地回去了。
那人是青年洛巴。
他说,你满身秽气,如同鬼怪,去了峡里,不怕神灵把你收走?
吴若涵当然怕。
怕这个字,是从某天早上突然跳到吴若涵脑子里的。之前,对这个世界,吴若涵是不怕的。她觉得世界不过她手里一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