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孤注一掷,伍挺举借贷赶考
面对挺举,能躲则躲。
然而,躲是徒劳的。在中和入土后的第三日,挺举将他堵住,直接带到伍家祖地,拉他一道跪在伍中和的新坟前。
新坟上插着几只花圈及缠着白纸的柳枝,在晚风吹拂下,发出沙沙声响。
夕阳西下。挺举剑一样的目光直射顺安,似要把他穿透。
顺安无处闪避,只得把头扭到一边。
“顺安,”挺举声音沙哑,低沉,威严,“把头扭过来,看着我!”
“阿……阿哥,”顺安扭过头,声音嗫嚅,“啥……啥事体?”
“你早晓得啥人打劫鲁家,是不?”
“这……此话从何讲起?”
“讲吧,你一定晓得的!”
“我……”顺安显然也早备好了说辞,“我是晓得一点。出事体前一日,我路过关爷庙,听到庙里有人声。庙里早断香火了,我觉得奇怪,过去推门,门插着。隔门缝看,什么也看不到,但听到里面有人乒乒乓乓在练武。一人说,甭练了,听我安排事体。众人停下,那人就安排如何抢劫鲁家……”顿住话头,望向挺举,见他目光仍在紧逼,忙又避开,望向别处。
“后来呢?”
“我……我吓得发抖,正不知如何是好,庙里突然就没声响了。我又候一时,仍旧没声。我推门,门却是开着的,真是奇了怪。我忍不住好奇,试探进庙,里面却空寂无人。我揉揉眼,仍旧什么也没看到,就退出来了。回家路上,我越想越后怕。欲报官,又怕虚言获罪,欲不报,这又听得分明。迎黑辰光遇到你时,我心里仍在纠结,这才向你提起。原还以为是幻觉哩,谁想鲁家果……果真就遭劫了。”
挺举眯起眼睛,似在鉴定真伪。
“阿哥,我……我没有骗你。”
“照你所讲,”挺举抓到破绽,“你是在出事体前一日路过关爷庙,一路来到我家并告诉我的。可鲁家劫案是在你讲过之后立即发生了,你这讲讲,中间这一日哪儿去了?”
“这……”顺安心里咯噔一响,晓得讲漏了,急中生智,改口辩解,“是我讲得急了。中间是有一日,可这一日我度日如年,一直琢磨这事体。他们讲定要在唱堂会时动手,堂会开场后,我越想越不踏实,害怕万一有人抢劫,这才向你提起此事。”
“那……”挺举不依不饶,“照高的事体又作何解?”
“阿哥,”顺安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没办法对你讲,总觉得这事体似幻非幻,似真非真,就跟聊斋似的,担心讲给你实情,你会嘲笑我,所……所以才编了个套。”
挺举直射他的眼睛:“阿弟,我和你从小玩到大,情同手足。我家这场火烧得蹊跷,肯定与鲁家那场劫案相关。我想知道,你跟这场劫案究底有何关联,望你晓我以实情。”
“阿哥,”顺安对坟起誓,“阿哥,我……我对伍叔在天之灵起誓,我与这起劫案没有直接关联。”
“好吧,”挺举见他这般起誓,不好再追下去,“这桩事体到此为止。”一把扯他起来,“不瞒阿弟,说心里话,我真的害怕你搅在里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阿哥,”顺安哽咽道,“我……真的没想到事体会是这样,真的没想到啊!”
时已立秋,天气没有先前热了。
挺举与顺安合住一间屋子。顺安坚持将铺位让给挺举,为他摆好桌椅,点盏油灯,让他安心念书,自己则抱来稻草,在地上随便铺条席子。
夜深了,一粒黄豆般大小的火苗在灯头上若明若灭。挺举既没有看书,也没有睡去,只是怔怔地端坐于凉席上。
顺安连翻两个身,忽地坐起。
“阿哥,”顺安半是关心半是责怪道,“再过半月就是大比,你哪能不看书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