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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大量的喝酒。我经常在戒毒所周围游荡。我从来没有把酗酒和吸毒等同起来。
在我看来我和酒的关系是柔和的、亲密的。酒有很多种姿态,酒最大的作用是可以令我放松让我温暖。我开始寄情于酒精。我的酒量越来越大,我几乎从不会喝醉了,我还研究出几种不会让人闻出我酒鬼气味的配方。事实上赛宁在戒毒所的40天里,除了买东西、给他的医生打电话、坐出租车,我几乎没有和什么人说过话。
赛宁从戒毒所出来那天我把自己搞得很夸张,我穿着兔兔拖鞋去医院接他,我们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他对我的第一个微笑让我对生活变满了感激。
他看上去胖了一点,呆呆的,我们小心翼翼地避开毒品的话题,我想这一切总算过去了日子会好起来的。赛宁一直不和我做爱,他很安静,好像总是很累,但是我想这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反正他睡觉的时候我可以喝酒。回真正噩梦般的生活是赛宁在几个月以后又开始吸海洛因,他的态度很明白,他说没有毒品的日子他适应不了了。我说那我们还是分开吧,我不能不做爱,我得找新的男人。赛宁听到这里跑到洗手间吐了起来,他说你让我感到恶心!
我说那你呢?你以前到处和别人睡觉,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骗自己起码你还没有离开我罢了。现在,你回到我这里,你却开始吸毒,这不 公平。
赛宁说我和别人睡觉是因为你有时逼我逼得太厉害, 有时我挺怕你的,我怕你怎么和你做爱?和你睡在一张床 上,看着你熟睡的样子,我有时会觉得我根本不认识你。 也许你也不认识你自己。我承认我是和别人来往,如果你 需要,我可以说对不起。你可以找别的男朋友,但就是不 能离开我,我们必须住在一起。
我认为他是个混蛋。他是如此傲慢!但如果我真的离 开他的话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我似乎突然才反应过来, 这几年我的生活里其实只有赛宁一个人。
但我的确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们的生活里从来就不曾 谈论过控制。现在毒品控制了赛宁。他变了,情绪时高时 低,莫名其妙,要命的是他不再需要和我沟通,他变得灰 暗、孤僻、冷漠。我试过各种办法来引起他的注意,所有 努力的结果是他越搞越凶,他说其实他很需要这种被什么东西莫名其妙控制住的生活,他说吸毒不会让他去偷去借去抢,他现在就是不能没有毒品,毒品让他找到了自己,这种感觉是他需要的。
最后,他说没办法,我回不来了。
酒精已开始令我有生理反应。我有时也会为酗酒而内疚,同时却又操心下一次何时再喝。酒精给我一种伙伴的感觉,我是多么的需要这种感觉,那令我安全。每天我从睡醒后开始喝起,酗酒的生活让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虽然我很少会喝得神志不清,但是我每天必须喝下大量的酒精以维持某种放松的水平。有一次我同时喝了几种酒并且是喝得太快,我终于有了喝醉的感觉,那情形丑陋得要命,我在洗手间呕出一大口血,那口血的颜色是近乎黑色的。我第一次感到酒也是邪恶的,酒的邪恶感是慢慢到来的。
酒精和毒品让我们的生活走入极限,生活的画面处于不停的变化中,这刺激,我们暗自喜欢。穿行在薄雾之中,我们成了两个危险分子,“世界昏迷亲人伤感”,所谓爱的感觉在越来越模糊的感伤中消失殆尽。从疯狂做爱到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我们像两个极不友好的邻居一样住在一起,生活开始变得低级趣味起来,我们常常会为一点小事吵得鸡飞狗跳,还频频拿英雄人物开玩笑。
在这发了疯的生活里,我们已无法确定伤害的含义。
我们有时也会突然抒情起来,一个劝对方戒毒,一个劝对方戒酒,每次都声泪俱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