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他是否在看我。
我继续吃我的冰淇淋。过了一会儿,在我的右侧出现了一只拿着酒杯的男人的手,那是一只大手,每一块指尖都根结实,一看就知道他有啃指甲的习惯。我也有啃指甲的习惯。他的发尖坠到了我的眼前,我闻到了他头发的清香,我抬头看他。
我发誓那是一张天使般的脸。
他眼中赤裸的天真令我迷惑。他长着一张常年被雨淋的脸,从此我再也无法把自己的目光从那一刻的那张脸上移开,我甚至认为我之所以活到今天,是因为我相信那张胜,就是相信那张脸。
赛宁突然说要回南方把我们的狗接回来。
我说那是一条狗,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就像白痴,“白痴”你懂吗白痴?
我说这话时赛宁正在喝咳嗽药水。赛宁说这药水在喉咙里坠落的感觉就像“分手”的感觉。
你想说爱就是罗蜜欧与朱丽叶但是你在谈论一本书你想说爱就是天使在天堂但是你在谈论一幅画你想说爱就是我有1邻居对马丽亚的感觉但是你在谈论一个故事因为我想知道如果有一次你被龙卷风卷走你无法逃往一个安全的房子地震了你无法把所有的盘子搬上行李车发大水了你无法找到一千条救生衣把你从溺水的情况中拯救因为我知道爱是溺水而死是痛苦,是光线,是打雷,是魔术,是一个笑话!你进入过这样的情况吗?因为你想写一个关于罗蜜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因为你想画一幅一千个蓝色天使在弹奏竖琴因为你想跳入你自己的小河之后完全潮湿一起潮湿一起哭泣一起握着手迷失在她的臂弯里而我现在只会在这里作一个听众学习东方诗歌,以及渔夫的忍耐直到我的转机来临我是一条因下雨而积水的渠沟,我的名字叫棉棉,以上故事并不是我的自传。我的自传得等到我成为赤裸的作家之后。那是我的理想。
现在,我的写作只能是一种崩溃。
现在,真实的故事和我的作品有关,和我的读者无关。
我的唱机永远旋转,就像无尽的希望,我的耳朵让我得到了一个如此完美的世界,完美从来就是现在,这个被记住的世界是我的,我所拥有的,就是我的一切。
现在是1999年4月21日清晨,这颗残缺的糖里唯一清晰的是我昨晚得到的这首诗歌,这份留言有个甜蜜的名字叫《明天和你谈话》。
这次,他没有离家出走,似乎他很喜欢上海,也许,我们的眼睛将一起见证本世纪最后一道曙光。
但我们并不很清楚正身在何处,他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人,这证明我们离得并不遥远。
把我的生命变成了几种速度,致命的吉它在那里脆弱地前进,企图用一种音色表达一切,企图用一件事情代表所有的事情。
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不可能变成那把酸性的吉它;无论我怎么努力更正错误,天空都不会还给我那把我带上无空的嗓音,我失败了,所以我只有写作。
有时候,我们必须相信奇迹,我写作的声音就像一只午夜的瓶子破碎时在四周的回响,无数次听着从朋友那里偷来的 RADIO hEAD,这个唯一清白的早晨,这颗糖在29岁的时候,就到了这里。
1995年至 1999年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