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痴父病母败落家
“这些钱你随身带着,到底是男儿,手里头有几个钱,终究能派上用场。娘也知道你的性子,不是个乱花钱的,但该花的时候,也不要舍不得。”
沈耘倒是也没有推辞。
反正交到沈母手里的一两七钱银子,足够一家将秋收的赋税缴纳了。那么来年自家的粮食足够吃上整整一年,爹娘也就不用再为瓮中无米发愁了。
至于自己手里这几十文钱,平日里花销也就够了。
仔细地将布包放在自己怀里,把沈耘拉到坑边坐下,怀里抱着银瓶儿,沈母这才问道:“你叔家,终究是没有借出钱来?”
提起沈夕家的事情,银瓶儿依旧一脸的不忿:“那个姥姥一听借钱,脸都变了,一味在她屋里嚷。阿舅这种好脾性的都忍不住,硬是二话不出了门。”
丫头到底不愿忍气吞声,犹自叫嚷着。
沈母的眉头紧皱,拍了拍银瓶儿,让她闭上了嘴巴,这才吩咐两人:“这件事情,你们只当没发生过,”看着银瓶儿还有些不甘愿,声音严肃地告诫丫头:“若是我听到你在外翁前提这个,看我撕不烂你的嘴。”
到底是长辈的威严将丫头吓怕了,缩缩脑袋,见沈耘也没有替她话的意思,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银瓶儿记住了。”
沈母面色稍霁:“且先稍等等,你爹爹回来,咱们便开饭。”
蓦地又叹道:“这个死老汉,家里柴都堆成了山,还整去砍柴,也不知这些要烧几年。那些邻舍们都有些抱怨了,了他也不听。”
沈耘自脑海中得到的记忆,沈山前几年忽然昏倒,待醒转后便一直不出话来。只是脑子变得越发一根筋起来,认定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凡旁人稍不顺遂他的心意,便吱吱呀呀连连叫喊。在沈耘这里,更是拿着鞭子狠抽。
显然,这是脑梗导致部分脑细胞坏死了。
沈耘不禁有些哀悼前身那个书呆子,一个劲傻乎乎地挨打,也不知道躲闪一下。如果是自己,那绝对要撒丫子就跑的。
同时也有些惊叹沈山的生命力,脑梗能够活下来本就侥幸,还能在没有药物辅助的情况下活上好几年,这个家庭委实很强大。
三人在卧房中闲聊了很久,等到月光都照进屋子,才听到院子中窸窣的声音。
银瓶儿依旧的跳脱,挣开了沈母的怀抱,一溜烟跑到院中。方才走到正堂的沈耘便听到那近乎撒娇的叫声:“外翁你回来了,银瓶儿已经等你很久了。”
一觉踏进院子,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背着一捆沈耘都环抱不住的柴禾,很是疲惫地走到柴垛前。
脚底下加快了几分,沈耘走上前将柴捆一提,沈山便顺势将坚韧的藤条从肩膀上卸下。待将柴禾扔在地上,揉着肩头转身看了看沈耘,口中空自“啊”几声。
沈耘知道这是询问自己科考的结果,虽然不是自己造成的结果,但看到这个双鬓斑白的老人,一把长须粘着几根柴草,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很是羞愧地低声回答:“科考未中,但……”
原本想我已经尽力了,可惜怎么也不出口。
这种借口,或许对别人,沈耘还能理直气壮出口。可想要在眼前这个身影处找借口,倒是觉得,心里有那么一道坎,过不去。
沈山期待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出乎沈耘意料,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拍拍沈耘的肩膀,便扭头朝银瓶儿示意,,一并走进屋里。
一口饮尽沈母端来的茶水,坐在长凳上。
待沈母吹了火折子,将油灯点亮放在桌上,走进来的沈耘这才看到,那张古铜色的脸庞上,深深的沟壑早已盛不下汗水,以至于脸庞上到处都是汗渍。
沈母早就做好的饭食,此时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