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破碎的晚霞在瞬间染红了整片天空,高歌一日的结束。
不知不觉间,方才仍夸耀着茂密绿意的群山瞬间没入了黑暗。我们追逐着车子前方的那道光线,这片光景仿佛在告诉我们,这个世界的颜色不只有天边的红色晚霞。坐在助手席的千织,双眼直盯着天空。
终于,左边出现了一幢白色建筑物。
“快到了。”
“啊?”千织的表情仿佛完全忘了我的存在。
“到了,不必坐车了。”
“不必坐车了。嗯,不必了。”
千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瞥见她这样,我不自觉地浮现一个苦笑。
道路缓缓地向山顶盘旋而上,车子沿途往左转了一个大弯。夕阳余晖自山顶洒下,建筑物变成在我们的右侧。路面向右微倾,从车子里看,就仿佛在俯视那栋建筑。在阴影逐渐笼罩的情形下,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入口处,右转进了大门。虽然这里地处偏僻,建地内的道路却铺设得十分完善,正减速要找停车位时——其实只是打算找个不会碍到别人的地方随便停下就好了——在稍远处竟发现了一架直升机。此时,我发觉一个人影从建筑物走向我们,我踩下煞车,打开车窗。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跑来这里?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一个身穿工作服与牛仔裤的老人嘶哑地大吼。
“不,不是——请等一下。”我也大声回应他,转头催促,“千织,信封。”
千织放下抱着的胳膊,急忙打开置物箱的盖子,取出信封给我。我打开车门,拿给老人看。
“这里是国立脑化学研究所医院,没错吧?”
“没错。不过我们没有对外门诊。”
“不,我是与你们约好今天会过来的如月敬辅,有位藤本先生或岩村小姐——”
“藤本?岩村?没有,我们这里没有这两个医师,我虽然不记得全部护士的名字,不过她们全都回家了。”老人歪着头,不断重复念着藤本的名字,察觉到我手中的信封后,从胸前口袋拿出眼镜说,“那个借我看一下。”
我依言将绿色信封递给他。
“原来是疗养中心的客人。”老人瞥了一眼信封,便立刻还给我,拿下眼镜对我说明原委,“这里是医院,不过几乎可以算是研究所了。疗养中心在上面,开车一分钟就到了。你是开车从山下上来的吧!只要再往上开一小段路就到了。不过,没去过疗养中心的人也不可能从那上面下来,因为这条路只通向疗养中心。”
“往上走吗?”
千织不知何时下了车,紧跟在我身后。
“没错,你往后看,看到那里没?”老人指向我身后、夕阳缓缓下沉的方向。
我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千织也跟着小碎步地转了个半圆,与我面向同一个方向。
那时映在我眼里的景象,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贴切。不只是我,连千织也目不转睛地凝望那片光景,这或许能多少说明我所感受到的那种深具压倒性的庄严。
山顶的棱线有些微的起伏,山与山的交界虽因光线而眩眼迷蒙,却仍清楚地区分出红与黑的领域,令人觉得此时的夕阳比平时要红艳、强而有力——但这样顶多只有一股怀念的感觉掠过胸口,还不至于如此震撼心灵。
右边角落有一个四方形的黑影,我心想,那应该就是疗养中心吧!视线再上移至山棱线上,发现在四方形黑影对面有另一个更小的黑影。两者的高度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后者更为细长,笔直的轮廓很容易会被错认为树木。
——有什么从那细长的黑影中出来了,我不禁凝神细看。
一开始因为太小,所以看不出来,后来才发现那是人影。那些人排成一列,缓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