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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霓裳羽衣
一走先祖们刻意避开的那条路,会比较有趣。”

    那时初秋的艳阳下,王蕴还是少年,面容上的神情却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一生终将到达的彼岸。

    他上报朝廷的随行护卫中,多了王蕴的名字。仲秋时节,他们到了大漠边缘,在烽火台上远望千里边关。衰草斜阳之中,孤烟直上,长河蜿蜒。

    他们纵马在沙漠之中行军,追杀来犯的回鹘军,有一次兴起追击直至月上,数十骑踏着夜色浴血回营。胡地八月即飞雪,天边残月尚在,沙漠之中已经纷纷扬扬下起大雪,铁衣寒光透骨冰凉。一骑当先的李舒白回头远望,放缓了自己驰骋的速度,解下马上的酒囊,远远地抛给王蕴。

    一口烈酒下去,全身的血都开始灼热燃烧。寒气驱散,因为刚刚的胜利,一群人的精神异常亢奋,兴高采烈地在荒瘠的旷野扯着破锣嗓子唱起歌来。

    王蕴与这些人唱和不起来,只骑马望天,一路跟着他们回营。营盘遥遥在望,营口那棵白榆树在雪中依稀可辨。王蕴拂去身上雪片,忽然心有所感,念了一句:“关山正飞雪,烽火断无烟。”

    “所以,那一次击退回鹘,凯旋回京之后,我就再也不带你上战场了,”李舒白缓缓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地方,而你这一生,是盛世繁花中清贵的琅邪王家长子。一柄稀世宝剑,就算再锋利,在战场上也不如一把最普通的横刀。风沙与鲜血只会消磨掉它的锋芒,甚至折了这良才美质。”

    王蕴默然垂眼,说道:“但跟在王爷身边那段时间,让剑刃开了锋。至此之后,我才走上这条路,即便是从御林军到左金吾卫,至少摆脱了父辈为我安排的那条路。今生今世……我都要感谢王爷的提携。”

    “我知道你此言出自真心,但这世上,总有些事令我们身不由己。比如说,你既然接下了任务要杀我,就必须尽职守责,务要置我于死地。”李舒白神态悠闲,仿佛只与他谈论窗外夜色一般。

    王蕴神情微微一滞,托着茶盏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一收。茶盏微倾,里面的浮沫还未散尽,有二三点溢了出来。

    他将茶盏缓缓放下,抬头看着李舒白。

    暗夜无声,桂香幽微。曲江池初见那一日,也是在这样的桂花香中,他对李舒白行礼,说:“琅邪王蕴,字蕴之。自今日起,愿随王爷驰骋天下,守护大唐江山。”

    言犹在耳,如今他们静夜相对,却已经是这样境地。

    王蕴将手中茶杯徐徐放下,抬眼望着李舒白,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王蕴身为臣子,奉命行事,身不由己,还请王爷见谅。”

    李舒白见他承认得如此爽快,便也还以一笑,说:“若我真在意的话,上次又怎会阻止梓瑕继续追问下去?我心知自己处境,也知道你的处境。吾所不欲,不施于人。”

    王蕴默然点头。他的思绪在“梓瑕”二字上转了一转,听到他这样亲密地说出未婚妻的名字,他一时略有迟疑。但随即,他又了然,李舒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失言。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李舒白淡淡说道:“你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便该知道这是一石二鸟之计。若我死,则朝廷除去最大隐患;若事情败露,则王家必受牵连。无论如何,设计者皆可坐山观虎斗,为下一步铺平道路。”

    “所以王爷……压下了此事,不希望此事张扬,也是,不愿两败俱伤?”

    “你难道不是吗?”李舒白声音微微一顿,又说,“我知道,纵火案不是你下的手,这种屠杀手法,不是你的风格。”

    王蕴低声道:“我知晓此事……只是,也无法阻止。”

    “你阻止不住的。所有妄想阻拦的人,都只能被碾得粉碎。刘瞻是,温璋是,你我也是。”李舒白那似乎永远淡定沉稳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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