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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似幻如真
之后,永远看见他已经晨起锻炼,风雨无阻,从无例外。

    李舒白额上有薄汗,他接过景祥手中的帕子擦拭,一边向她走来。她望着他走近,赶紧向他行礼:“王爷……早。”

    他“嗯”了一声,目不斜视地从她的身边经过。

    她跟上他,走了两步,见他又停下了脚步,将那条丝帕递给她。

    她茫然不知他的意思,抬手去接时,才看见自己的指尖上沾染了灿黄的蜀葵花粉。

    她赶紧低头接过帕子,将自己的手指擦干净。

    天色不早,吃过驿站准备的早膳,略加休整,一群人准备出发。

    黄梓瑕上了自己的那拂沙,跟在李舒白身后。涤恶走到那拂沙身边,蹭了一下它的脖子。而马上的她与李舒白也不由自主地擦了一下肩。

    李舒白看见她眼下浮现出的淡青颜色,微微皱眉,勒住涤恶,问:“睡得不安?”

    “嗯。”她默然点头。

    他说道:“今天我们若赶得快一点,应该就能到成都府了。你不必再多想,等到了那边,看过形势再说。”

    她抬头看向李舒白,见他近在咫尺,正低头看着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呼吸相闻,她不敢与他那双明湛的眼睛对望,只能低下头:“是。”

    他不再看她,跃马往前。

    黄梓瑕赶紧催马追上,两人一前一后,踏上平坦的官道。

    从汉州到成都,一路上商旅行人络绎不绝。黄梓瑕正低头骑马走着,到人群稀落之处,忽然听李舒白说道:“其实我最近几日,心中也颇不安定。”

    黄梓瑕抬头看他,问:“王爷是为了那张符咒?”

    “嗯,”他打马前行,若有所思,“那一张符咒之上,共有‘鳏残孤独废疾’六个字。在我母妃去世的那一日,圈定了‘孤’字,三年前我在徐州遇刺,手臂差点残疾,但那一个‘残’字终究还是随着我痊愈而褪去了。而这一回……”

    临出发前,那张符咒之上,出现了淋漓的血色,圈定了那一个“废”字。

    衰败萎弃,谓之废。

    大唐夔王李舒白,六岁封王,十三岁出宫,七年蛰伏之后,一举击溃朝廷最大的威胁庞勋,并同时钳制各大节度使,权倾天下,威势极盛。

    然而,过早盛绽的人生,究竟能飞扬跋扈多久。

    二十三岁,他的命格动乱,批命的符咒上,不祥的字眼被一一圈定。

    黄梓瑕只觉得此事诡谲无比,但又没有头绪,只能安慰他说:“世间种种,毕竟都有原因。我不知这张符咒究竟为什么能事先预兆王爷的事情,但归根结底,我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我想……王爷您也必定不信。”

    李舒白回头看她,那眼中有明晰洞彻的亮光:“别装傻了,黄梓瑕。究竟事实真相如何,其实你我心里,都已经有数,不是吗?”

    黄梓瑕默然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说:“不敢妄加揣测。”

    “无论如何,总之该来则来,我拭目以待。”他勾起唇角,微微一哂,随即拨马,向前而去。

    蜀道虽难,但这里是交通要道,经过大唐多年经营,早已形成宽阔大道。涤恶与那拂沙是稀世良驹,景毓等人的马追赶不及,已经落在了后面。唯有他们一前一后,相随纵马奔驰。

    道路一侧是绵延不绝的青山,另一侧是蜿蜒不断的江水,依山傍水的人家零星居住在道路之旁。如今正是夏末,无数蜀葵开得鲜明夺目,红白黄紫,一串串一丛丛,在他们纵马驰过时,看得不分明,只如家家户户园中挂设着的大片鲜艳锦缎。

    每家的小院中,伸出的枝头都累累垂垂挂满果子。李子梨子柚子,有的成熟了,有的没有。但一路上山园中的花椒都早已成熟,如无数簇赤红色的珊瑚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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