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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明透双鱼

    出了厨房门后,越过庭前的枇杷树,穿过木板龟裂的小门,眼前是磨得十分光滑的青砖地,一路长廊。

    她顺着长廊往前走,就像当时一样。

    当初,因她心情抑郁,所以一路上捧着这么大一碗汤,倔强地往前走。身后丫鬟蘼芜跟着,对她说:“还是我来吧,小姐您太累啦!”

    可她没理会蘼芜,只顾着埋头往前走。弯曲的手臂累了,她就握着碗耳,双手垂下来。双鱼手镯从手腕上缓缓滑脱下来,“叮”的一声轻轻敲击在瓷碗之上,清脆的一声,如碎冰击玉。

    这“叮”的一声,也同样回响在今日,在她的腕间与海碗之上,一模一样,昔日重来。

    她一路上捧着碗,沉默着,低头一步步向着厅堂走去。

    李舒白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一起走向厅堂——当初她一家人和乐融融吃饭的地方。

    瓷碗之中刚刚舀起的莲子羹,热气袅袅,蒸腾而上。水汽凝结在她低垂的眼睫毛之上,湿润了她的眼。

    她想起自己十四岁那年的初夏,蜻蜓低飞,菡萏初生。血色夕阳笼罩着整个天地,而她看见了他的眼睛,温柔明净,不像是望着一个小女孩,而像是望着一个自己将要一生守候的人。

    他在抱起父母离丧的孤儿,亲自送往育婴堂时,眼中满含的泪水。他说,阿瑕,或许这世上,只有我最了解这种感受。她看见他眼眶中薄薄水光,那种悲哀忧思,直到她亲人故去的那一刻,她才懂得。

    他们在初秋的薜荔廊下,隔着半尺距离,背对坐着。他一页页翻过书去,她一颗颗剥着莲子。偶尔有一个特别清甜的莲蓬,她剥一颗递给他,而他吃了,悄无声息。她气得摘下一个薜荔,狠狠砸在他的头上。那绵软的果实飞了出去,而他抚着头看她,一脸茫然无辜。

    他搬出去住的那天晚上,凌晨下起了风雪。她第二天早早起来要去找他,一开门却发现他就站在门口台阶旁,屋檐遮不住横飞的雪花,全身僵直,满头落雪。肩膀上的雪已经融化,又冻成了冰,冻结在他的肩头。而他的表情已经木然,只看着她,却说不出话。她赶紧将他拉进门,帮他掸去一身积雪时,他才凝视着她,用很低很低,低得几乎模糊不清的声音说,我没办法,我不知道我离开了你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黄梓瑕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她终于走完最后一段路,走进厅内,将自己手中的瓷碗放在桌上。

    周子秦已经在那里等她,急不可耐要和她说话,但见李舒白跟在她的身后走进来,而她的神情又那般凝固沉重,于是站在桌子旁边愣了愣,没有上前打扰她。

    身后帮她拿着碗碟的李舒白,将洗净的小碗一个个分设在桌上。

    黄梓瑕默然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已经挽起的袖子紧了紧,开始盛汤。

    她左手捧着小碗,虚悬在蒸汽袅袅的大海碗之上,右手用木勺舀起里面的汤,盛了一碗之后,木勺放回下面的大碗之中,双手将碗放回,再拿起一个碗盛汤……

    她脸色苍白,虽然勉强控制自己,可却无法遏制自己的颤抖身形。李舒白看着她的面容,见她神色如同死灰,眼中满是巨大悲恸。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固执地向着自己最恐惧的那个结果,一步步走去,悲哀无比,绝望无比,坚定无比。

    李舒白抬手轻轻按住她的肩,她一直在颤抖的身体,感觉到他掌心按在自己肩上,有一种力量通过他掌心与她肩头的相接处,隐隐流动,自他的手中,从她的肩膀贯入,有一种巨大的勇气压住了她脆弱单薄的身躯。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怕,我在这里。”

    她的呼吸,因他的话而急促起来。那种死一般压着她的沉重负担,那些她不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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