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笼中囚鸟
她没有拒绝,默默地嗑了一小把。
月光西斜,眼看已经快到四更天了。
周子秦将三具尸体口中密封的银牌子都取出,发现只有疑为冯忆娘的那具尸首中取出的银牌变黑了。他用皂角细细擦拭,然后看着上面擦不去的浓重青灰色,说:“是中毒死的,没错。”
黄梓瑕“嗯”了一声。
冯忆娘,扬州云韶苑的琴师,准王妃身边的教导大娘,倒毙在幽州流民之中,死因是中毒而亡。而即将嫁入夔王府的准王妃说,大娘回扬州去了。
她还在思索着,周子秦已经开始检验内脏:“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再验一验肠胃吧。”
肠胃剖开,虽已基本烧干,却也十分恶心。神经跟筷子一样粗的周子秦也终于有点受不了,歪着脸只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封入银牌的时候,他忽然“咦”了一声,感觉手指触到了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于是便取出来,看了一眼,声音带上一丝兴奋:“喂,崇古,你快看这个!”
他的掌心中,有一粒小小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华。黄梓瑕戴上手套,取过来在眼前仔细看着。
这是一枚小小的羊脂玉,玉质清透,只有小手指甲那么大。在月光下,她擦拭掉上面的血瘀和污垢,对着月光一照,看见上面刻着小小的一个字,“念”。
羊脂玉的白色在月光下半浓半淡,如同水波般在她的眼上流过。她看着流转的那个“念”字,发了好久的呆。
白色的羊脂玉放在李舒白的面前,李舒白看着上面那个刻字,却没有伸手去拿,只问:“这是什么?”
黄梓瑕说:“你拿起来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李舒白没有去碰那块小小的玉,却伸手拿过案头的琉璃瓶,看着里面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的那条小红鱼,说:“碰这种东西?万一是从死人口中掏出来的呢?”
黄梓瑕认真地说:“不是,真不是死人口中掏出来的。”
他这才伸出自己那只极好看的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那块玉,放在眼前看了看,辨认着上面那个“念”字。
“陈念娘的念。”她说。
他把玉放下来,略一思索,问:“你准备把这块玉交给陈念娘吗?”
“那就肯定要告诉她冯忆娘的死了。到时候陈念娘肯定会多生事端,打草惊蛇。”
“嗯,你先收好吧。”他把那块玉递给她。黄梓瑕拿过桌上原先包这块玉的布,将它接过包好,放入袖袋中。
李舒白微微皱眉,说:“我倒是奇怪,这么重要的标识身份的东西,为什么凶手这么粗心大意,任由它留在冯忆娘的身边。”
“因为,冯忆娘毒发身亡之前,将它吞到了肚子里。”
黄梓瑕说着,果然看到李舒白的眼睫毛跳了一下。她有一丝说不出的愉快,于是又加上一句:“冯忆娘的身体烧得半枯焦了,不过内脏还基本存在,我们从她胃里挖出来的。”
李舒白看着自己的那两根手指,然后又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黄梓瑕,那张一直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的情绪。
黄梓瑕面色如常地看着他:“幸好不负王爷所望,我和周子秦在天亮之前做完了一切,然后将那块葬地还原,我保证任何痕迹都消失了。”
李舒白看看她若无其事的脸,再看看自己的手,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抓过桌上的龙泉瓷笔洗,开始用力地、努力地洗自己的手:“黄梓瑕,你也给我马上消失!”
虽然研究了一夜尸体,但在看见李舒白失态的一刹那,黄梓瑕觉得好像一切都值得了。她愉快地奔回去补觉:“是!谨遵王爷命令!”
夔王李舒白大婚之日定在五月十六。
五月初六,距离大婚之日还有十天的时候,王若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