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桐谷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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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思绪驰骋于过往时日时,最先于我脑海里苏醒的,就是在这间道场后方,杂树林中看见的夕阳斜晖。
祖父,桐谷典光;家兄,隆明;还有我,玄明。
那段三人整天从日出至日落都在练习的生活。
清早天未亮便起床,先是打扫道场。这项早晨的第一件工作,只是简单地以抹布擦拭地板。
结束后马上是练习。若没下雨便在后院,下雨则在道场;从木剑的挥剑练习开始,待身体习惯后是形练习。形练习类似现今所说的“日本剑道形”,但形的支数要多上许多。其中分成“仕挂”和“纳”两个角色,要学习各约五十支、总计约百支的形,并仔细地反复操演。
这里的仕挂和纳各相当于剑道形所谓的“打太刀”和“仕太刀”,仕挂为资深的前辈,纳则为年轻的后辈。年幼时当然是典光扮演仕挂,隆明和我是纳。但自九岁起,我们也开始学习仕挂的形。关于仕挂,将于其后更加详细论述。
结束形练习后,终于轮到早饭。战时和终战后几乎每天都吃地瓜,但在那之后通常都吃稀饭。饭菜是由母亲绫子亲手做的。
在这当下,桐谷家是个三男一女的四人家庭。我与隆明的父亲——慎介——于埼玉的陆军训练设施遭遇空袭战死。关于这件事的详情也稍后再述。
此外,祖父以音读叫哥哥“Ryumei”,以及叫我“Genmei”。哥哥和我也有样学样,在剑道相关的场合使用音读,学校等一般的地方则各称自己为“takaaki”、“Yosiaki”。当然,典光就会变成“tenkou”,但户籍上的名字假名标记为“Norimitsu”。
话虽如此,对生于昭和十六年的我而言,并没有太多关于战时的记忆。年长我四岁的隆明到了十九年遭遇学童疏开,而没多久我也跟着母亲迁至母亲的娘家长野。
当我们回到保土谷时,已是终战隔年、昭和二十一年进入春天以后。那时我已经六岁,因此当时的事物记得相当清楚。
那地方可说是座小山,建盖于半山腰的道场于二十年的横滨大空袭中遇袭、焚毁不再。留在保土谷的典光和已从疏开归来的隆明,两人修缮了烧毁残留的部分主屋后居住其中。方才提过的后院变为地瓜田,而典光留长的白发也因污垢和尘土而染黑。他握剑的有力双手也因土壤和煤炭而污黑——这就是在我心中色彩最为浓厚的“败战的记忆”。
然而,一家四口能再度共同生活总是教人高兴。虽然物质十分缺乏,但典光会替我们做练习,母亲也花费许多心思给我们饭吃。
杂树林的夕阳或许就是这时期的记忆吧。
白天上学,结束在平房的临时校舍中的课堂后,自回到家至傍晚是扎实的练习。防具是典光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老旧家伙。我总是饿着肚子,但挥舞着木剑或竹剑时非常快乐,至少败战的那股消沉心情对我们的练习毫无影响。
这么说来,当时我单纯以为因为道场烧毁了,才在庭院或杂树林练习。后来我回头想想,便能晓得事情并非那般。
说到疏开之前,我不过三岁左右。练习时顶多是拿木剑做形练习,但当时隆明已能身着防具练习。那时在庭院和树林的练习与道场的练习一起并行。尽管我没有实际参与练习,但看着也记了下来,我只是忘了。因为对年幼的自己而言,失去道场的景象非常具有冲击性。
昭和二十三年,现在的道场和主屋已经完成,从解除GhQ统治的二十七年左右起,桐谷道场以挠竞技教室的身分再次活络起来。所谓的挠竞技,是以古流剑术布袋包覆竹剑进行,乍看之下类似西洋剑的对战竞技。这是对战时战技化剑道的反省,以及政治考量下诞生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