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赋长河
连夜晚的杭州城也是热闹的。
沿街的酒苑歌楼窗口,倚着韶龄的佳人,用纱扇遮了脸,听琉璃灯下的才子抚琴吟诗。
才子和佳人的脸旁,就是一串串的红色灯笼,从高高的屋顶,一直垂到地面。
被灯笼映的通红的柳树下,有一摊摊的小贩,花红柳绿的货架上,有最时新的绢花和香粉,有纸扎的各色风筝,有题着瘦金体的扇面字画,也有裹了一层糖汁闪闪发光的红果。
人群从这些摊贩前经过,时不时有一个或者一对的男男女女在某个货摊前停下,讨价还价,挑挑拣拣。
从这个街道里走出去,就是一株杨柳一株桃夹岸的湖堤。
这里比街上也稍微清静幽暗一些,低头互相切切私语着的情人们,慢慢的走过去。
映着疏离灯火的湖水上,留下他们影影绰绰的身影。
碧玉一样宁静深邃的湖面远处,穿梭着零零落落的轻舟和画舫。
有丝竹和女子的歌喉隐约的从船上传来,接着又不见了踪影。
苍苍和萧焕就走在堤岸上。
苍苍头戴儒冠一身长袍,手里还呼扇呼扇的摇着一把题了李后主词的折扇。这扇子是她刚刚在扇摊前买的,不但是她刚刚买的,而且扇面上那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也是她逼着萧焕给她现写的。
她先是看到扇摊就扑了上去,接着左挑右捡,总嫌扇面上的字题得太丑。于是她就抓了一个空扇面,抢了一旁算命摊上老先生的毛笔,塞到萧焕手里,让他写字。
提着笔,萧焕也并没有推辞,笑着问她要题什么字。
苍苍想也不想,随口就来了一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萧焕“哧”一声就笑了,笑吟吟地:“还是写少年不识愁滋味吧。”
苍苍恶狠狠的眼神就扫到他脸上去了,抬腿踩在他的脚趾上:“叫你写你就写!”
脚趾头被踩了一下,萧焕只有老老实实地写。
他写完还了算命老先生的毛笔道了谢,就看到苍苍拿着他新写的那个扇面在左比右比的看,嘴里嘟囔:“太刚正了。”
扇面上的字是太刚正了点,那一行是时下最流行的瘦金体,笔意秀逸,但是骨骼里居然透着一股坚韧的正气,不像是苍竹,倒更像松柏,从严寒中拔出来,凌霜傲雪。写瘦金都能写的像座山,不知道写这个字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苍苍略呆了一呆,随即笑逐颜开:“写的真好看,我喜欢。”
这一笔字的确是好,连扇摊的老板,都点头连连赞叹。
于是苍苍就穿着男装儒衫,呼扇着这一把题着“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描了金边的湘妃竹柄扇子,逛了两家花楼,先后叫了五个姑娘,沿街喝酒喝到不停的打酒嗝,然后被萧焕拉到堤岸上醒酒来了。
苍苍走的摇摇晃晃,她手里扇子也跟着摇摇晃晃,她为了装得潇洒又死活不让萧焕扶她,萧焕只好让她走在路中间,自己走在边道护着,防止她一个不小心掉到湖里清醒清醒脑袋去。
他们就这么东晃一下西晃一下的在湖边走着,湖面上却突然传来一声欸乃,一叶扁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悠然的停在了距离他们不远岸边。
小舟上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长袍的下摆胡乱塞在腰间,剑眉微扬,抬手懒懒的朝这边打招呼:“萧兄,多日不见。”
萧焕也像是和他很熟的样子,手臂从苍苍身侧收回,微一拱手,笑了笑:“徐兄别来无恙?”
那白衣的年轻人哈哈笑了起来,豪爽的晃晃手中的粗瓷大杯:“山西竹叶青,要不要上船?”
萧焕看了一眼早已经醉得撞撞跌跌去抱湖边的大柳树的苍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这里还有一个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