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凤衣轻系生死结
那个人,是男是女,与他们无关,浅碧山外的事,他们不在意。他们只在意小师弟,既然他心甘情愿,那他们便无话可说。
而那个人……今日肯来,那样一个如修罗的人肯为小师弟疗伤,便是心里在意。
俗世的情爱、姻缘,离他们远,他们不懂,也不沾手,小师弟与他今后是喜是悲,那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而宁师叔与宁师婶既然为独子订下这门亲事,自有他们的用意。
小师弟只要不死不伤就好,而红尘一生,总会要经历一番磨练与苦难。
种缘得缘,勿须强求。
目光遥遥望去,却只望得挺峭的山峰。
唉,还是浅碧山上好。
木屋前,宋亘感慨着。
浅碧山上风清云淡,浅碧宫里习武修身,虽简单,却安乐。快些了了这些事吧,有些想念那座山了。
谢沫泡茶回来了,可木屋里没有动静。
茶水从滚热变得温热再变凉,木屋里没动静。
日辉慢慢应得绯红,山峰映下长长的倒影,黄昏又到。
谢沫与宋亘静静的坐于门前,不急不燥静静等待。
木屋里,简陋的木板床上,兰七盘膝而坐,双掌抵于盘坐身前的宁朗背上。随着时光悄悄流逝,宁朗面色慢慢转红,头顶升起淡淡袅袅的白气,而兰七额上则绽出细密的汗珠,顺着眉梢缓缓滑落。
终于,兰七止功收掌。
宁朗身子失去依靠,直往前倾下,眼见便要撞到床板,兰七手一伸,抓住他的肩膀。从床上起身下地,弯腰扶宁朗重新躺下,顺手将床里的被子扯过给他盖上,重站起身的瞬间,额际汗珠滴下正落下宁朗眼皮上。
看着汗水渗入眼中,不由一愣,瞬即回神,伸指抹去眼皮上的水迹,收回手时,却发现那双闭合许久的眼睛睁开了。
憔悴枯瘦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清朗如日的眼睛,就那样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刹那,兰七怔住。
“你……痛吗?”
呃?兰七疑惑。
“若是……我死了……你会难过吗……”宁朗许久未进水米,气力虚弱,声音干哑,只一双眼睛清清湛湛,朗正神采不曾减分毫。
兰七一呆。
“我死了……你会痛是吗?”那双眼睛一直看着她,清清亮亮的看着她,“我看你杀人……痛……我死了……你会痛……大家都不要……杀人……”
兰七一震。
“死那么多人……人为什么要杀人……人不要杀人……不该杀人……”声音渐低渐息,那双眼睛终抵不住浓重的倦意。再次轻轻阖上。
留下床前呆立的兰七,瞬息间碧眸中各种情绪闪现,慢慢抬手,一点一点伸向宁朗头顶,指间真气盈贯,只要……轻轻一点……这个人就会永远的……闭上眼睛!
指力即要射出的瞬间,倏地收指回扣,身子连连后退,直退到离床丈余远才止步,手掌垂下掩入袖中,数滴鲜血落于地面,握拳,蓦然转身,拉开木门跨步而出。
“喝茶吗?”
木门嘎吱开启的同时,谢沫将手中白瓷茶壶递上,却见兰七面色微茫,似乎受到什么惊吓,碧眸看一眼他们,回头不言不语的大步离去。
“他怎么了?”谢沫有些不明白。
“先去看看小师弟。”宋亘道。
两人转身进屋。
身后,兰七离去的背影孤峭、匆忙,沿途经过一栋栋木屋木楼,时不时有人招呼一声“七少。”可她却如若未闻,一直往前走着。
山谷西北向的山坡上并未建有木屋木楼,保持着它天然的模样,铺着厚厚的枯黄的干草,上接高峰,下方浅浅的斜坡延伸至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