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栀薇
么不会回来?
——因为外婆已经死了哦。
是的,就是这样的对话存在于栀薇的记忆里。
栀薇总是要在婉转的情况下转了好几个弯才终于知道了“外婆死了”,原来去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就是“死亡”。
并且,从幼儿园开始的时候,栀薇就被母亲时刻地督促叮嘱着:
——薇薇,不可以和幼儿园里的男生一起玩哦。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男生,而你呢,是女生啊。
男生,女生……那又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栀薇并不太懂母亲为什么会笑得那么暧昧,而且甚至还有些尴尬,所以,她永远也不会明白母亲究竟想要对她说些什么。
——男生,还有女生。
记得有一次,小学六年级的栀薇和父亲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节目。电视上突然出现了男女之间亲热的镜头,其实栀薇并没有太在意,而是母亲忽然就从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迅速地将电视关掉,并且有些生气地责备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
“你是怎么搞的啊,薇薇在这里,居然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原来,那些东西是乱七八糟的。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栀薇感觉母亲的那句话像是细小的肉虫一下子钻进了自己的心脏,密密麻麻的一阵刺伤,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于是她便红着脸低下了头,在沙发上如坐针毡一般。
——不想要长大。
突然觉得好可怕。有什么东西在狰狞地改变着。一寸一寸地侵蚀着某个地方,在这个世界。
栀薇在心里这么乞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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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管你怎样的乞求,怎样的挣扎,怎样的哀鸣,这个世界是不会同情或者是怜悯你的。
于是,总会有一些事情发生永远的改变,模糊掉清晰的视线。
比如说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十四岁的栀薇生理期终于出现了。
她在洗手间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裙子上染上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她惊恐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突然大叫一声然后蹲坐在了地面上,全身发抖。
她惊慌地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当母亲和父亲听到叫喊声一起赶过来,母亲看到栀薇被染红的裙子只是会意地笑了一下,然后便将父亲轰出了洗手间,“出去出去,女儿家的事情你进来做什么。”
然后,她走过来笑吟吟地冲栀薇说着,“——薇薇乖,怕什么嘛,这是好事啊!说明你长大啦。”
“长大?”
“呵呵,对,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女孩了哦!就快要变成‘女人’了!”
——不再是男生。
——不再是女生。
——而是男人。
——而是女人。
栀薇顿时感到眼睛莫名其妙的发酸。
自刚刚从母亲的子宫里张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栀薇就像是被周围所有人层层包裹着的“核”。
层层叠叠,叠叠层层,不让任何有害的物质入侵,脆弱得经不起一丝一抹的伤害。
房间里面,书桌上摆放着那张照片,里面是英俊年轻的男人和美丽温柔的母亲一起小心翼翼地怀抱着幼儿园时期的栀薇,三个人兀自温暖地笑着。
房间里拉上了窗帘,暗暗的没有光线,就连小小的窗户也被毫无缝隙地紧紧关闭。
就连小小的窗户。
栀薇抓着被子沉甸甸地侧卧在床上,听到房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亮光微弱地闯进,于是急忙不安地闭上眼睛。
“睡了吗?”父亲在门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