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就好像明知妈妈不喜欢她,却从来不挂心上。我提醒她:“如果我们结婚,会日日同妈妈相处。”
“如果我们可以结婚,她就不会不喜欢我。”
意思是说即成事实母亲也就不至枉做小人。那倒是,母亲身为知识分子,其实明理,对待儿媳只有悉心接纳,唯其因为尚未成为自己儿媳,才会诸多挑剔,换言之,投决定一票的,其权在我。她踢回皮球,我叹息;如此聪明世故女子,可还会执著真爱?我忘不了她所说的“改变生活环境”一语,太真实的话往往不会讨人喜欢。
两年后我先毕业,接触层面渐广,与她见面机会越来越少。她颇自负,我不找她,她决不会找我,读书更加刻苦。我问她:“可要成为女博士?”
“或许,至少可以改变环境。”又是改变环境,她至怕的就是毕业后继续回到表亲家寄居,她应该比我更盼望结婚,我不愿再拖延下去,这天将她约至海边,递过一封长信。
她接过信封,不看我,默然良久,走到水边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将信投入水中。
海水浮上来,收回去,吞掉那封信,半含半露,越飘越远。
她轻轻掠一掠头发,微笑回头:“这样我就可以随意想像信里的内容,我相信那是个凄美的句号。”
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烟波浩渺的大海才最深沉最美丽,一旦水落石出,图穷匕现,也就索然无味。
她一直都是个有智慧的女孩,于是她选择有所保留,因为她愿意记忆,不肯破坏完美回忆。她转过身走了,无欲,无嗔,无怨,无悔,潇洒如轻鸥掠过海面。
我想像过千百种分手时的情景,却绝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收梢。那一刻我发现从始至终,我其实除了她的书以及她对于书的独到见解外便对她一无所知,而她则从一开始就走进我的心里,想得很深,看得很透。
究竟谁对爱情更认真更苛求完美了?
这以后我没再去过学校,不过我知道她一直再没交过别的男朋友,难道她不急于改善生活环境了么?或许她转攻学业,要成为女强人来独立实现理想?
她毕业前夕,我结婚,旧同学前来贺礼,忽然提起:“记得言不语吗?她报名要去长海县教书呢!”
如此自讨苦吃?这与她作风似不相符,我难禁好奇,终于决定去给她饯行。
重回校园,感慨不已,直接找进她宿舍。她正收拾行李,满满一皮箱子书。时光倒转,我仿佛回到4年前那个热闹的午后。
她看到我,放下手里的书,笑问:“借书?还书?”我瞥到她刚放下的那本书封皮,正是,不由一阵鼻酸,忙加掩饰:“我听说你报名去长海。”
“哦是。”
“为什么主动跑去那么远的苦地方?”
她抬起头看我一眼,似颇诧异:“我以为你会明白,我一直希望改变生活环境。”
她说她要改变生活环境,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改变环境?她其实只希望如此改变环境?长期以来是我自误,以为她意在钓金龟婿,我竟从未了解过她,于是嫌她现实世故不完美,我还以为自己最浪漫最清高。
讷讷地,我听到自己在问:“不语,还记不记得过去?我向你借这本,你原本不情愿的,对吗?”
她叹息,拿起书叠进箱中。我恳求:“可不可以送我留做纪念?”
“何必?”她不允,“借过,看过,又还了,还要去何用?”
“将来看到它,我可以……”
她用目光阻止我说下去:“过去,已经沉在心底,将来,随水飘走了,我想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
我知道,我已经结婚,然话在喉中,不吐不快:“可是,我想解释,不语,我一直误会你……”
“没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