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宗人府绝唱
谓正中她的下怀。
求仁得仁。碧药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做辩解,她甚至不屑于向众人表白她没有害死婴儿,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要的答案也已经证实,纳兰容若今生最爱的女人是她,爱到宁可为她死也无怨无悔的地步。这就足够了。
她睇视着沈菀,忽然又诡异地一笑,轻轻说:“我记得你的歌唱得不错,再给我唱支歌吧。”
她仍是那样颐指气使,但是沈菀乐于服从。她看着碧药也看着她身边的纳兰公子,略想一想,轻轻唱起了一首纳兰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淋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调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
歌声徊荡在阴森冷郁的牢房中,仿佛突然起了一阵风,隐约有花香袭来。
碧药扶着墙站在这风中,长发微微曳动,而纳兰公子就一直站在她身边,含笑地、平静地凝视着她。歌声停歇,碧药望向高墙角落那幽微的一方天,不知是对沈菀还是对上苍,一字一句地说:“容若为我而死,我不会辜负他的。你什么也不用对叔父说,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我害死容若,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孤单下去。这皇权,这后位,我都不要了。但我不是败,我只是生非其时,不愿再战。我死了,灵魂也决不认输。这紫禁城早晚是我纳兰碧药的天下,到那时,后宫里再没有赫舍里,再没有钮钴禄,就只有叶赫那拉氏!”
惠妃娘娘于当天夜里死在宗人府中。她死得很安祥,面目皎好,态度清平,甚至嘴角还仍然衔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没有人能查明白她服了什么药,又是将药藏在哪里带进宗人府的。
府尹报了畏罪自尽,但也可以说是一死以志清白。康熙帝颇为叹息,因为最终也没有定成碧药的罪,便依然以惠妃之礼出殡。
送殡那天,明府阖家出动,沈菀也去了。然而晚上定省的时候,众人才发现沈菀没有回来。她给觉罗氏留下了一封信,说是对不起老爷和夫人,没有资格再留在明府,已经打定主意,要沿着公子曾经走过的路,到处云游。水娘带着丫鬟检点一番,发现沈菀带走了些许金银和自己的首饰,大概够维持一阵子生计的。
明珠也曾派人到处寻找过,不时听人回报说,在凤凰山姜女庙、琼华岛洗妆台、江苏吴兴白苹洲等地见过她,都是纳兰词中曾经题咏过的地方。但每每派了人前去,却又不闻踪迹了。
次年,纳兰成德的棺椁遗入皂荚屯下葬,守坟人说,常于夜半巡坟时听到女子哭声,但走近时,却又毫无发现。明珠又要派人前去,却被觉罗夫人阻住了。夫人说,如果那真的是沈菀,她一定不愿意被人找到。再说,孩子已经死了,就是把她带回明府来也是无益,不如随她去罢。却命人拿些银钱给那守坟人,命他放在容若坟前,若再听见哭声时,不可打扰。
隔了些时,守坟人来报说,银钱果然被取走了,却留下一枝簪。觉罗氏认出是自己赏给沈菀的那枝红宝步摇簪,不禁握住了久久不语。这之后每隔些日子,便命人拿些银钱衣物放在成德墓前,那女子有时取,有时不取,却再未留下片言只语。
又隔了两年,明珠事败,御史郭琇参劾明珠八大罪,说他“凡奉谕旨,如获好评,便称‘由我力荐’;若不称旨,便说‘上意不喜,吾当从容挽救。’任意附会,市恩立威,连结党羽,多方取贿,士风文教,因之大坏。且与靳辅、余国柱等交相固结,每年糜费河银,大半分肥;科道官有内升或出差的,必居功要索,至于考选科道,即与之订约,凡有本章,必须先送阅览,言官多受牵制”云云。
八条罪状,贪渎跋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