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洛阳陌上春如织
与皇帝相拥于御舆之中:第三次,他为救我只身前往生死险境:第四次是在赐宴吐藩来使之时。
我与卢杞之交往从未给过他幸福,唯有拖累与负担、压抑与痛苦。如今发觉此事,对他只有益处。
但是,不知为何,卢杞此时的眼神居然让我回忆起一桩往事。
弟弟芸鹤幼时养过的一只小犬无意中为箭矢所伤,芸鹤不忍眼见它伤重致命,将它单独丢弃于后院围墙砖石之中,芸鹤离去之时那小犬望向他的眼神令我终生难以忘记。
那是被自己最亲近最信任之人狠心抛弃后的眼神,它似乎是想要质问弟弟:“你为何要伤害我?为何要抛弃我?即使我己接近死亡,你为何不肯留我在身旁至最后一刻?”
我心中不忍,但仍是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向旁边小径走过,说道:“皇上在仪銮殿中等候,卢大人速往。”心中暗自祈祷他能与宁国公主幸福开心。
卢杞不再看我,道:“微臣谢娘娘提醒。”
御花园中极静,唯闻雨点轻轻滴落山石和小亭檐瓦之声。我恫怅立于小亭之中,见一名侍女自雨中慌慌张张地飞奔至亭中避雨,头发衣服均已淋湿,看见我在此忙跪下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我问她道:“你是何宫当值之人?春雨虽小,寒气却重,为何不带伞出门?”
她轻声答道:“回禀娘娘,奴婢墨梨是丽绮宫人,一时忙乱疏忽未带伞,多谢娘娘关怀。”
丽绮宫乃王珠居所。我点点头,见她衣衫虽湿,袖口却干爽,隐隐露出一角书简,心中起疑,遂道:“你袖中所藏何物?”
她大惊失色,欲要掩饰己来不及,慌乱之间那书简自袖中滑落。我随即俯身拾于手中,见那书简封套上的笔迹恢弘苍劲,上有“元庆余”三字,分明是男子笔迹。
墨梨见书简己落入我手中,不敢去夺,怔怔地望着我,眼中分明是恳求哀怜之色。
我更觉蹊跷,见她如此可怜,且是王珠身边之人,不再拆阅,将书简交还与她,说道:“你有苦衷便罢了,但须得紧记宫规,不可私相传递书信入宫。”
她见我不再追究,无限感激。她正欲离去时,我又唤住她,将伞交与她道:“我在此静坐片刻,你将伞拿去吧,回头传信与蓝笺来接我。”
她又向我叩首道:“奴婢多谢贵妃娘娘!”小小身影即刻便消失在雨雾之中。
我走出亭外,雨丝飘拂在我脸上,感觉有些冰冷微痒,却有一种无法言传之快意。蓦然只觉自背后被人拥住,我并不回头,说道:“皇上不忙么?”宫苑除他之外,决不会有别人敢对我如此。
他抚去我面颊上的蒙蒙雨雾,轻责道:“大病初愈,还如此不当心?”
我恐他担心,说道:“茉儿错了,不该一时贪玩。”
他微笑道:“我稍后在凤凰台赐见新科进士及国子监众臣,你随我同去吧。”
从凤凰台上登高远望,洛阳一片雨意苍茫。
一批新科进士依序进殿而来,目中所见皆是青年才俊。他们应皇命制诗词歌赋,吟诵于御驾之前,个个才华横溢,尽显大唐之人才济济。
其中一人文采风流,气度轩昂,所作歌赋日:“贞璧就奠,玄灵垂光。礼乐具举,济济洋洋……孝莫孝乎,配上帝亲。敬莫敬乎,教天下臣。皇祖严配,配享皇天。皇皇降嘏,天子万年……”
皇帝无意间听到这几句,不由轻赞道:“好句!”
吏部尚书王惟范忙近前禀道:“此人乃是今科榜眼元庆余,系蜀中人氏,其父现为泸州刺史。”
我心念转动,今日亭中遇墨梨所带书简正有此人之名,忙向元庆余望去,见他年约二十上下,斯文俊秀,儒雅风流,虽是文弱书生,却有一种坚定昂然之态,堪为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