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人手法
胡二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颓然地从衣前襟的暗袋中摸出了一片小小的东西,递给陆元青。
陆元青小心地接过,此物看起来像是一片柳叶,为什么说看起来像,那是因为这片柳叶不知道因为何故,竟然蜷曲成了一个半圆状,四周的叶缘不再光滑圆润,因此显得并不饱满,可是那抹绿意却是极为逼人,清新如洗。
陆元青拈着那片柳叶反复看了半晌,才对胡二一笑,“现在来说说那名叫做红衣的婢女之死因如何?”
胡二悻悻道:“陆师爷不是知道吗?要再斟酌斟酌的。”
陆元青看着胡二的眼睛缓声道:“我说斟酌斟酌,是在沈大人面前给你留有余地,事到如今你还这般一意孤行,岂不是辜负了我一番美意?”他拈着这片柳叶悠然道:“仵作虽然做的是与死人打交道的行当,可是毕竟隶属于衙门,乃是官衙中的吏役,食的是府衙的油盐,领的是朝廷的俸禄,所以你该比那些布衣百姓更加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才是!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一旦被沈大人知晓,你可想过后果?似你这般年纪,家中也该有高堂老母需要供养,身边也会有妻儿需要你的照拂,难道不是吗?难道你忍心他们被你连累,受那无妄的牢狱之苦吗?”
胡二沉默地捏紧了自己短衣襟的下摆,说道:“吏役?说得好听!在那些达官贵人、豪门富绅的眼中,我不过是个贱民罢了……我的父亲是名仵作,所以我不能入学堂读书,不能参加科举考试,我只能继续做一名仵作,受尽白眼……”
胡二挑衅地看着陆元青,只见这位年轻的师爷微微笑着看着他,似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一般,他微微怔愣,才低声继续说道:“我没有受人胁迫,也没有拿人钱财,我所做的不过是发自肺腑地想去帮助那个人而已,因为那人对我有恩,我一直想要报答,却苦于没有机会,这样做了我就可以安心了。”
陆元青扭过头看着微微泛起波纹的湖水,澄碧清澈,却令人一眼望不到底,难探深浅。他微微叹了口气,“就算你不告知,我也会查出来的。”他似是有些悲悯地扫过胡二惊讶的脸,“潇湘馆的夕露姑娘真是待人周全,就算是对着你这所谓的低贱的仵作,也这般和蔼地微笑,犹如见到熟人一般,岂不令人对她心生好感?”
胡二猛然抬头,“我对夕露姑娘才没有那种非分的想法,我只是感激她助我……”他猛然惊恐地顿住,一脸骇然地看着陆元青。
陆元青一边摇头,一边轻轻一叹,“这片柳叶不是新鲜的柳叶,这个时节柳树才刚刚萌芽,不可能长出叶子来。况且刚刚行走在这刘府之内,纵观虽然多有草木,却并没有半棵柳树,所以说这柳叶并非来自刘府,而且这是片陈年旧叶,虽然有人一直细心保管,可是那种新鲜感却难以恢复。它之所以这样清新如洗,我想应该是在极热的水中烫过的缘故,所以它的叶缘被烫得收缩起来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胡二听完陆元青的话,脸色苍白得仿佛见了鬼一般,他的喉咙微微紧缩,喘了半天的粗气才低声道:“这个叫做红衣的婢女……是,是被冻死的。”
陆元青紧盯胡二的神情,慢慢点了点头,仿佛一切对他来讲了然于胸,口中漫不经心地道:“说下去。”
胡二放弃了挣扎,颓然地低声道:“虽然如今已是早春时节,但是入夜前后温度依然很低,如果裸身置于室外,不超过一个时辰,活人就会慢慢失去所有的知觉,直至变成一个死人。况且死者又是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而且她至少两日内未曾进食了……”
“还没有完。”陆元青叹了口气,“凡是冻死之人,必定身体僵硬,皮肤紧缩,四肢无法弯曲,而这名叫做红衣的婢女不仅浑身皮肤松软,关节灵活,而且面色生动。显然是在她死之后,有人为了混淆视听,对尸身做了某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