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互惠
说道:给予是一种责任,接受是一种责任,偿还也是一种责任。
虽然回报的责任感构成了互惠原理的本质,但互惠原理之所以那么容易被人利用,却还是因为上面提到的接受的责任感。接受的责任感不仅削弱了我们选择施恩者的能力,而且还把这种权力交到了其他人的手中。只要再看一下前面提到的几个例子,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知道这个过程是如何起作用的。首先让我们回到雷根的实验。在这个实验中,乔的小恩小惠使实验对象购买彩票的数量增加了一倍,但这个小小的恩惠并不是实验对象主动要求的,而是乔自愿去做的。这些实验对象中没有一个人拒绝了乔的可乐,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拒绝乔的可乐是件很难堪的事情:一是乔已经花了这个钱,二是接受一瓶可乐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特别是乔给自己也买了一瓶。拒绝乔这种体贴的举动实在是不太礼貌。不过尽管如此,接受这瓶可乐还是让实验对象产生了一种负债感,这一点在乔宣布他想卖给大家一些彩票时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双方的力量极不平衡,因为所有真正的选择权都掌握在乔的手中,他选择了最初给予恩惠的形式,也选择了回报恩惠的形式。当然,有人说实验对象有权对乔的两次提议说“不”。但要做到这一点其实真的很不容易。因为在任何一刻说“不”,都会违背互惠原理与生俱来的文化力量的。
由此看来,即使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好处,一旦被接受,也会让我们产生出一种负债感。克里希纳会社成员们采用的募捐技巧已经恰如其分地说明了这一点。我曾系统地观察过克里希纳会社成员们在机场的募捐策略,并把被他们盯上的人的各种反应做了记录。最常见的情形是这样的:
机场的一个行人,假设是一个商人,正匆匆忙忙地穿过一群拥挤的人群。克里希纳会社的募捐者走到他面前,将一支花递给了他。这人吃了一惊,将花接了过来。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视图将花还回去,并说他不要这花。这个克里希纳会社成员却回答说这枝花是克里希纳会社送给他的礼物,他可以保留……但是,如果他能捐一点钱,使克里希纳会社能够做更多的善事,会社将会十分感谢。这时这个商人又一次表示,“我不想要这枝花,请你把它拿回去吧。”但这个募捐者又一次拒绝了,“这是我们给你的礼物,先生。”从这个商人的脸上可以明显地看出他内心十分矛盾。他是应该把花留下来,然后一分钱不掏就走开,还是应该屈服于根深蒂固的互惠原理的压力,拿出一点钱来呢?慢慢地,内心的挣扎从他的脸上扩散到整个身体。他的身体偏离了送花者,好像要随时走开,但又被互惠原理的力量拉了回来。他的身体再一次倾斜了过去,但是没有用,他还是走不开。终于,他放弃似地点了一下头,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两块钱。对方很有礼貌地接受了。这一下他可以脱身了。因此他自由自在地走了,手里还拿着他的“礼物”,直到他看见一个垃圾桶,他走上前把花仍了进去。
有一次我偶然在机场目睹了非常有趣的一幕,因此直到了克里希纳会社成员们其实也很清楚人们并不想要他们的礼物。几年前的一天,我在芝加哥的奥海尔国际机场观察一群正在募捐的克里希纳会社成员。我注意到有一个成员经常离开他们募捐的区域,然后总是拿着更多的花回来。当她再一次去取花时,我正好决定要休息一下。既然我也无处可去,我就跟上了她。结果发现她走的是一条“垃圾路线”。她走到离募捐区域稍远的地方,从一个又一个垃圾桶里把那些被募捐对象丢弃的花捡起来,带回来分给她的同伴(其中一些花天知道被循环使用过多少次),使这些花可以在互惠过程中再一次发挥作用。这件事给我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大多数被丢弃的花朵都从那些把它们丢掉的人那里给克里希纳会社成员们带来过捐款。这就互惠原理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