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季札
义王不服气的说:“是啊,我是不懂,不懂才会去求学啊!你最聪明,最了不起?娘,你不知道他心眼有多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师傅较劲儿,反问师傅这教的算是《鲁论语》、《齐论语》还是《古文论语》?他成心捣蛋,自己不想学,还害得我跟二哥哥、三哥哥他们一块没得学……”
刘阳涨红了脸,微现怒意:“成于众手,记述者有孔夫子的弟子、再传弟子,也有孔门以外的人。传自今世,载于文字的已有三种版本——《鲁论语》载二十篇;《古文论语》载二十一篇;《齐论语》载二十二篇……既然师傅今日教导,我好奇他教的是哪一本,问一下又有何错?”
一席话说得义王目瞪口呆,半晌才怔怔的问:“那……你认为哪一本最好?”
“差不多。”
“怎么差不多呢?你又怎么知道差不多的呢?”
刘阳横了她一眼,没吱声。我忙打岔道:“以后求学虚心些,别老自以为是。去,洗手准备吃饭。”
义王虽然聪颖,到底还是小孩儿,兄长超乎寻常的博学并没有引起她太多的关注,听到有吃的,她举起双手欢呼一声,大笑着跑了出去。
“别太得意忘形了!”我屈指朝他脑门上敲了一栗子,“有时候卖弄过了头,反显得自己浅薄无知。”
他一震,低下头去闷声回答:“孩儿并无卖弄之心。”
“我听说前阵子你已经学到《春秋》了?”
“不是……《春秋》已经读完了。”
“哦?”我有点讶然,却还不至于惊骇,“那现在在学什么?去年学的是《礼记》对吧?我还记得那会儿你整天捣鼓什么《大戴礼》、《小戴礼》的……现在教的又是五经的哪一本?进度会不会太快,学得会不会太累?”
“现在开始学《尚书》……梁侯说,如今太学所授乃隶书所载之《今文尚书》,共计二十八篇,若能找到《古文尚书》,则卷中所载多出十六篇。”
我对这些古今版本实在不感兴趣,又不能把自己的感受照实讲出来,生怕给这孩子树立不认真读书的坏榜样,于是假模假样的点头称是,心里却仍是记挂着他小小年纪能否跟上这种填鸭式的讲课方式和速度。
“阳儿,你觉得……你比邓氏那几个兄弟学得如何?”
“梁侯世子邓震学得比我好,梁侯常赞他……”
还算诚实,我点点头。
“不过……”他顿了顿,抬起头来,脸上有了骄傲的光彩,“邓氏兄弟十三人,每人却只攻一项专长,梁侯并不多教。孩儿曾问其原由,他说此乃个人的资质有限。”
我忍不住皱眉:“梁侯说的在理,学问贪多不精,不过……《尚书》你还是得花些心思好好读懂它。”
乌眸闪了一下,他咧嘴笑了:“孩儿明白娘的用心,定会好好研读《尚书》,不让娘失望。”
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这样的明白事理,懂得分寸,实在是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年龄。
我拉着刘阳去用膳,饭快吃完的时候才想起来,急忙提醒道:“你父皇让郅恽教授太子《韩诗》,讲学殿中,你得空可去旁听,只是有一点,切忌恃才傲物。”
他顺从的点了点头。
这孩子的书果然没白念,吃饭的时候绝对遵循礼仪,从不随意讲话聊天,有板有眼的架势实在太过肖似他的父亲。
用完午膳,方才撤下食案,殿外代卬独有的嗓音已尖声传了进来:“陛下驾到——”
不等我出门迎驾,义王已带着两个妹妹飞快的跑了出去,一路嚷嚷:“父皇!父皇!你什么时候再带我们出城狩猎?”
头戴通天冠的刘秀一派儒雅从门外进来,中礼扯着他的裳裾,尾随其后,红夫却直接张开双臂拦在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