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祸乱
说吧。唉,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说到这里,脸上不觉一烫。
这个时代还没有有效的避孕之法,刘秀跟我欢好时又完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基本上我生完孩子身体一恢复,两人同房不出三月,便会受孕。
其实这次刘秀并非没有怀疑过,前几天他还曾用玩笑的口吻试探我,只是我不想他为了这事分心,所以撒谎蒙混了过去。
她瞧我的眼神渐渐变了,怜惜中多添了一份敬重。我能明白那份敬重从何而来,同时也能体会这份敬重代表着何等沉重的负担。
那场宴席后,刘秀封窦融为安丰侯,划了四县食邑。同时又封窦融的弟弟窦友为显亲侯,另外的五郡太守分别助义侯、成义侯、褒义侯、辅义侯、扶义侯,命他们仍复原职。
汉军进逼上邽,炎炎夏日,单薄的衣衫逐渐无法遮掩我日渐隆起的肚腹,虽然我的精神状态颇佳,平日里坐卧起行并不曾受怀孕之累,然而当刘秀终于发现我隐瞒不告的秘密时,一向好脾气的他却因此动了肝火。
他想将我遣送回雒阳皇宫安胎,我死活不肯,咬牙说道:“你在哪,我在哪……我哪都不会去,只要你留在这里一天,我便陪你一天!”
刘秀下诏隗嚣,招其投降,然而隗嚣仍是执迷不悟,负隅顽抗。这一次,向来温柔的刘秀却狠心的下了诛杀令——阵前斩杀隗嚣的儿子隗恂,以儆效尤。与此同时,他命吴汉、岑彭带兵包围西城,耿弇、盖延带兵包围上邽。
隗嚣被围困成笼中之鸟,只得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攻打隗嚣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整个夏天都耗在两军的攻防拉锯战中,眼看胜利在望,压在我心头的阴霾也终于稍稍放下。只要这一战能一举灭了隗嚣,收复陇西,那么班师回朝之日,便是天子扬威之时。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大臣们还有何质词!
转眼到了八月,这一日午睡小憩后,我依旧伏案整理着我的《寻汉记》,这些年不停的写着自传,记录着自己生活在汉朝的所见所闻,感悟的点点滴滴。迄今为止,这部手札已经累计二十余万字,所用简牍堆满了西宫侧殿的整整两间房室。
写这东西没别的好事,倒是让我的毛笔字增进不少,也让我对小篆、隶书熟识良多。一开始我是不会写隶书,所以满篇大多数都用楷书简体字替代,到后来我会写的隶书字越来越多,字迹也越写越漂亮,我却反而不敢再用隶书写下去了。
我怕刘秀看懂我在写什么,这部东西就和我的私人日记没什么区别,如果被他窥探到一二,岂不糟糕?所以写到后来,反而是满篇的楷书简体字。放眼天下,我想这部《寻汉记》除了我自己,再无第二人能读懂。
写得虽多,但真正去读的时候却很少。更多的时候,它像是一种发泄,过往的十多年,是用血泪交织成的一部辛酸历程,翻阅的同时会让我再度品尝到心碎的疼痛。我其实是个很懦弱的人,所以只敢奋笔疾书,却不敢捧卷重读。
午后有些气闷,我写一段发一会呆,脑子里回想着刘秀得知我怀孕隐瞒不报时,又惊又恼的表情,不禁心中柔情荡漾,长长的叹了口气。
正咬着笔管发呆,尉迟峻悄没声息的闪身进来,躬身呈上一片木牍。
我随手取过木牍,匆匆一扫,骤然间胸口像是挨了重重一锤,闷得我连气都透不过来。
抓握木牍的手指不自觉的在颤抖,我抬眼看向尉迟峻,他的脸色极端难看,哑声说:“已经查实,此事千真万确,祸乱发生得十分突然,令人措手不及。颍川以及河东两地的影士差不多时间得到的消息,想必要不了多久,陛下也会得到八百里加急奏报……”
“啪!”木牍跌落案面,我撑着案角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总是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