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味来,陈安娜这是在和她顶杠啊,脸上有点挂不住,却又不想这么败下阵来,就从容端端的像个恩主似的笑了:“不对啊,我们家光远不送过你嘛。”
陈安娜瞥了喝得满脸通红的马光明一眼,笑得更是从容了,“早丢了不知多少年了。”
“丢了?”田桂花就像吝啬鬼惊诧一个挥金如土的败家子似的说,“金子哎,的纯金你怎么能丢了?”
陈安娜依然轻描淡写地说:“不知放哪儿去了,找不到了,就相当于丢了。”她认为这么说显得自己不俗,视金钱如粪土啊,要多拽就有多拽。
自从马光远混好了,田桂花基本是夏穿真丝冬穿皮草。其实在穿上她不是个讲究人,夏天喜欢穿人造棉,冬天穿着最熨帖的还是小棉袄,可马光远的朋友现在不仅是有俩钱的人,更多的还换了年轻漂亮会捣饬的老婆。田桂花再不打扮,领到人跟前,直接就像一只抱窝鸡,灰跄跄的。为这,马光远凶过她好多次,没办法,看在马光远没把她鸟枪换炮的份上,她也要知足、要给马光远面子。可她的眼光又不行,买的衣服,是钱没少花,穿上后马光远都不愿意看她,实在忍无可忍,马光远给她下了死命令:夏天真丝冬天皮草!
因为真丝和皮草虽然款式没多新潮,可一打眼就知道是好东西,质地的华贵足以抵挡一切。可在陈安娜眼里,冬穿皮草夏穿真丝的田桂花就是:俗!俗不可耐。
不仅如此,田桂花这人嘴巴特快,兜不住话,尤其是马光远带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因为是在吃,就特容易把话题拽到吃上,一拽到吃上,田桂花就会忍不住说火腿厂,忍不住说灌肠。她会告诉大家,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不吃火腿肠,为什么呢?
因为她亲眼所见灌肠车间,尤其是夏天的灌肠车间,一夜之后,工作台上到处都是蠕动的蛆,她会夸张地看着人家,说:“你以为会把蛆打扫了?”
见人家也错愕地不语,她会恨恨地说:“想什么不好。”做个扫的动作,“哗啦哗啦,全扫进搅肉机了,和肉一起搅碎了,灌成香肠……”
只要她活色生香地讲完这一段,桌上的菜,基本全被她打包回家,因为没人再咽得下去。这事发生几次以后,马光远就不带她出门了,就算带,也会警告她,在酒桌上,不许提火腿厂,不许提宰牲车间,不许提灌肠车间……总之,关于火腿厂,一个字不许提!
从那以后,田桂花真长了记性,不仅自己不再提火腿厂的事,别人跟她提她都急。好了,我们把话题扯回来。虽然田桂花过着夏穿真丝冬穿皮草的富贵日子,可骨子里,还是苦出身,简朴得很,所以她错愕地看着陈安娜说:“她婶子,你也真可以,不要说是金子,就是块银子,我都得好好放着,女人到这年纪了哪儿能没点金货压箱底,赶明儿让光明给你买。”
“没钱。”陈安娜干脆利落地说,“我还得攒钱给马跃办婚事呢。”
马跃怕她们就着他婚事的话题吵起来,忙说:“妈,这几年我给家里糟蹋了不少钱,我和乐意商量了,婚礼办不办都无所谓,登记就行了。”
郝多钱不知道陈安娜还不知道马跃和郝乐意已经登记了,“马跃,你的意思是你和乐意这就算结婚了?我还想喝你俩的喜酒呢。”
眼瞅着郝多钱就要把老底捅出来了,马跃暗暗叫苦,忙看看郝乐意又看看郝多钱,示意他不要往下说了。
郝多钱喝了点酒,压根就没把马跃的眼神往心里去,只是替郝乐意冤得慌,虽然马跃他也喜欢,可再喜欢也不能由着他就这么潦草地把郝乐意娶回去呀。女孩子出嫁这事,到底是没个爹娘给把着就要受轻视,就很不高兴地说:“马跃,你俩登记就登了吧,你叔我没意见也不拦着,可你不能把记一登就算结婚了,你这算怎么回事?你让我怎么跟乐意去世的爸妈交代?”